这一刻,陆宛然是那么的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她能像长姐那样强大,是不是那些人就不敢这般欺负自己和母亲了?
她那刚出生的弟弟也不会被人抢走了。
他还那么小啊,离开了母亲,又该如何活下去。
“母亲,你一定要活着,弟弟已经没有了父亲,他断然不能没有了母亲啊!”陆宛然企图唤醒张氏。
和刚刚元气大伤的张氏被迫经历了夺子之痛,一时间怒急攻心,这条命能保住都不错了。
陆宛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嗓音带着哭腔,却又十分坚定。
“母亲,你放心,女儿一定会想办法出去给你找大夫的,也一定会把弟弟带回来您身边的。”
她不能哭,她要坚强,哭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别哭了!”门啪的一声被人踹开。
烛光下丫鬟的脸显得格外狰狞凶横,她手里端着事物。
一把扔在地上,饭菜便洒的到处都是。
“鬼哭狼嚎的,真是晦气的紧。”
“这些饭菜,是长公主特意让我们这些狗奴才拿来给两位主子吃的,赶紧吃吧,可别辜负了长公主的一片好心啊。”
丫鬟讥笑的对她说。
然后便离开了这里,陆宛然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食物,约莫是她们吃剩下的,都已经冷了。
白米饭落在地上,沾了灰,她捡起那几片菜叶子放在碗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可一边吃,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所幸最后抱着玩蜷缩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她哭不是因为吃的都是些冷饭冷菜,而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人啊,都是欺软怕硬的。
以往将军府还风光的时候,就算她是个不受宠的庶女,那些奴才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怠慢。
那饭菜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也不知道她们往里面加了什么。
可陆宛然明白,若是这个时候不吃,自己便会没有力气去替母亲想法子了。
丫鬟进来时看到地上吃的干干净净的食物,倒是有些意外。
“姐妹们快来瞧呀,这三姑娘竟然把这些都给吃完了!”
那丫鬟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嚣张的手:“三小姐,你怕是不知道吧,那饭菜里可有我们姐妹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呢,你居然也能吃得下!”
“真是太好笑了!”
陆宛然麻木的抬起头,目光怔怔的看着,任凭她们如何去讥笑嘲讽也无动于衷。
婢女们在她身上讨了个没趣,骂骂咧咧的也就收拾好碗筷离开了。
等到她们一走,陆宛然才赶紧起来趴到一边,将手伸进自己的喉咙里使劲扣。
“呕——”
哇的一声将刚刚吃进去的食物全都给吐了出来。
“你们方才瞧见她那个样子没,可真好笑!”
“是啊是啊,那么恶心的东西她也能吃得下。”婢女们有说有笑的,忽然看见面前站了一个人。
“你们在说什么?”陆明瑞看着他们。
“小少爷来这里做什么呢?不乖乖在自己院子里带着,让长公主晓得了,可是要被惩罚的。”平日这府里最为嚣张的就是陆明瑞了。
现如今陆明瑞只身一人,虽然过得还不算太惨,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是听说张姨娘生了个弟弟,所以想过来看看。”
“嫡母只是让我不得出府,并没有说不准我来探望张姨娘。”陆明瑞一改往日里的流里流气,认认真真的说着。
他如今年龄也不算小了,弱冠之年,又经历过这等变故,心智多多少少也会成熟一些。
丫鬟们面面相觑,为首的丫鬟打趣的笑着说:“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妇人,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小少爷若是想进去瞧瞧的话,奴婢们自然是不敢隐瞒的。”
“不过小少爷可要小心了,那屋子里有个疯妇,您一会儿进去了,可别被那疯妇给咬了。”她们嬉笑着离开,也没阻拦陆明瑞。
陆明瑞赶紧跑了进去,看到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陆宛然,面前还有一大堆呕吐物,正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儿。
他险些呕吐出来,赶紧捂着自己的鼻子。
“你也是来看我们笑话的么?”陆宛然抬起头,呆呆的望着陆明瑞。
如今这一大家子人,死的死,离心的离心。
这还算什么一家人,分明是仇人还差不多。
“三姐姐。”陆明瑞看向躺在床上昏迷的张姨娘,皱眉难过的问:“张姨娘还好吗?”
陆宛然讥讽的笑了笑:“刚生下来的孩子便被人抢走了,你此番询问,是恨不得在我心上插刀子吗?”
毫无疑问,陆宛然是不喜欢陆明瑞的。
不学无术,嚣张跋扈,和她那母亲是一个德行。
以往的时候,她只想着都是一家人,只要他不对自己做出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来,她都可以不计较。
可如今,她是真的不想看见陆明瑞这张脸。
陆明瑞就算不懂事,也晓得那种感觉肯定是很难受的。
他也听说了长公主所做的一切事情,长公主的恶毒,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方才他来的时候,听见那些婢女们的交谈。
想来她面前的这些呕吐物,就是那些被吐了唾沫星子的东西。
他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三四个大白馒头,还有一壶干净的热水放在她面前。
说:“三姐姐,平日里是明瑞做的不好。”
“这些吃的,是我特意从祖母那里拿的,祖母知道你们不好过,这馒头和干净的水,你喂着张姨娘吃些也是好的。”
“但万万不能叫那些贱婢们瞧了去,否则,她们就不会让我进来了。”
说完,陆明瑞还望身后看了一眼,确定门口没有人之后才起身离开。
陆宛然低头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食物,她赶紧起来,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找来了干净的碗,将馒头掰成块儿,混着热水泡散。
然后将张姨娘扶起来喂到嘴边。
“母亲,您吃一点儿吧,一点儿也是好的。”
可她昏迷着,根本就吃不进去任何东西,陆宛然鼻子一酸,眼泪又险些掉了下来。
她看着张氏惨白的脸,忽然便觉得她这次是不是真的要挺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