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冲下山坡,一个颠簸,昙生就从马上滑掉下来,摔得他眼冒金星。
于是,土匪只好松了他的绑绳,将他拎到另一人的马上,由他带着走。
王镇长和金宝包括昙生此时已经被蒙上了眼睛,完全不知道土匪带他们往哪里去。
估摸着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将他们从马上放落在地上。
昙生腿脚刚一沾地就软跌下去,只觉得衣裳后领被人提起,连拖带拉进了一间屋子里。
眼上的黑布带被拽下来,昙生眼前骤然一亮,便见大哥长富坐在一个土炕上,正用冷冽的眼神看着自己。
此时屋里只他们兄弟俩个,昙生揉了揉眼睛,朝一只凳子上一坐,幽怨道:“大哥,你抛弃爹娘弟妹,原来就是在外面做这个营生啊?”
长富也不回答他,问道:“你跟刘老财在地里做什么?”
昙生:“买地啊,我准备买点地让爹娘他们回来种。”
长富冷笑,“那些地本来就是咱们村的,你去买什么地?你买了就能是你的了?”
昙生愣了下:“我买了自然是我的,我可是办了正式合约地契的,如果以后有其他争议,那也是镇长跟族长之间的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鸭子便是死了嘴也要硬,他绝不承认自己判断有误。
何况大多数土地确实是那些村民自愿卖给族长的,再想事后反悔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长富:“我现在不跟你说这个,反正你也没机会回去种地了。这里正好缺个能写会算的账房,你私塾念的好,以后就留在这里吧。”
昙生一听就急了,“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先申明啊,绝对不做土匪!”
这可是见不得光的行当啊,他才不要自掘坟墓。
不提解放后会被扣上大帽子,就说现在吧,国民军也迟早会来围剿的。
自己怎能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当个人憎鬼厌的土匪?
“这事由不得你!”长富起身往外走,还让人将屋门从外锁了起来。
“喂!你怎么能这样啊?”昙生对大哥这种唯吾独尊的做派很是无语。
这叫什么事啊,自己怎么就碰上大哥了呢?
也幸亏碰上大哥,不然他的秘密恐怕就要在几十名土匪面前曝光了。
昙生扒拉着窗户向外看,就见外面是个院子,好几名土匪在里面走动说话,其中有好几个熟面孔,都是曾经跟长富一块儿厮混的村里青年。
昙生叹口气,坐回炕上。
趁着大哥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他赶紧进了农场巡视一遍。
只见小魔兽眼巴巴看着他,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他扔了两根胡萝卜给它,收拾了成熟的作物,刨地重新种上后又出了农场。
此时应该是傍晚了,窗外的土匪都赤膊坐在小马扎上,嘻嘻哈哈地谈笑风声。
又过了一会儿,屋门一响,长富端着两只大碗进来。
“吃饭吧!”
他将硕大海碗放在小炕桌上,又放了几双筷子。
这时,一个面貌清秀梳着长辫子的十八九岁姑娘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小坛酒,手里还拿着几只小碗。
吴大双穿着一件不合身的丝绸大褂也迈了进来,朝炕上一坐,笑道:“今日这票做的巧,竟遇到昙生了。”
昙生瞧了他一眼,神色淡淡。
长富抓起酒坛子给每只小碗里倒了酒,然后端起自己先抿了一口。
昙生看了看面前的酒碗,犹豫一下,端起来闻了闻。
酒味比前世的稍浓微酸,不怎么香。
估计不加香精的原生态酒就这味儿。
吴大双端起呷了一大口,龇牙咧嘴地拿起筷子夹了菜塞进嘴里,含糊道:“昙生,以后你就跟着咱们吃香喝辣的,等你再大几岁,再给你寻摸个漂亮媳妇。”
昙生没好气地撇他一眼,闷声吃着菜。
一只碗里像是烧鹅,另一碗里肯定是狗肉。
长富夹了一块鹅肝放在昙生面前。
昙生也不客气,接了就吃。
鹅肉烧的很香,即便里面没啥调料,那肉也是他前世今生吃过最美味的。
没一会儿,那个姑娘又送来一盆刚烙好的饼子。
“大当家,那个肉票还在哭闹呢。”姑娘轻声道:“给他东西也不吃,哭喊着要找昙生。”
长富喝了一口酒:“既然不吃就别送了,饿两顿就好。”
吴大双也在旁嗤道:“不知死活!捶他一顿保管老实!”
“你们把金宝关哪去了?”昙生问。
长富抬眼看向他:“你别管!”
昙生:“大哥,你既然要他家给钱,总不能把那孩子折腾出病来吧?”
金宝不过是个小傻子,犯不着磋磨他。
吴大双眼睛从兄弟俩身上溜一圈,笑嘻嘻道:“那小胖子在隔壁院里。老大,要不俺带昙生去瞧瞧?”
长富哼一声不置可否,端起碗抿酒。
昙生拿了两块饼子下了炕,又将自己碗里的酒倒在大哥酒碗里,用筷子夹了几筷子肉在碗里端着,静静看着吴大双。
吴大双眨巴着小眼问:“干啥?”
“带我去看看金宝!”
“哎呀!你急什么!等俺吃过饭再算了算了!”
吴大双不情不愿下了炕,吸溜着鞋子出了屋子。
昙生跟在他身后,径直走到隔壁院子里。
这边院子外面坐着两个人,瞧见吴大双来了,打着招呼道:“二当家来啦!”
“嗯,俺来瞧瞧那小的肉票。”吴大双翘着下巴说着,走进院里的一间屋子。
昙生跟了进去,只见里面黑咕隆咚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着。
身后有土匪拎来一只玻璃罩的马灯,昙生这才看见炕上趴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金宝。
他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正满脸眼泪鼻涕地侧头瞧向昙生。
昙生走过去将他嘴里的破布拽出来,只听他哇地大声哭嚎起来,“昙生!你是来救俺的么?”
吴大双喝道:“再哭就宰了你!”
金宝哭得更大声了。
“你先出去吧。”昙生向吴大双道。
吴大双将马灯搁在壁龛上,气哼哼与那个土匪走了出去,并将门从外面挂上锁鼻子。
昙生走过去将金宝的绳子解了,安抚道:“别哭,看我带什么来了?”
金宝抽噎着爬起身,“俺俺要拉屎”
昙生:“”
自己来的真是时候啊,估计再迟一会儿,金宝就能拉到裤裆里了。
“好,我带你去茅坑,但你千万别再哭了,要不然那些人就不给你去拉屎了。”
金宝点点头,“俺俺听昙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