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
清脆的高跟鞋响彻在走廊中。
因为别墅太大,走廊很长,而夜晚又很安静的缘故,这声音甚至有回响。
如此,每一记脚步声,每一声回响,都像在夜色中清晰有力地传递着杀机。
房间内,小小的木床上,孩童模样的周谦静静地侧躺着,与同样侧躺着的孩童白宙四目相对。
周围太安静了,周谦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什么,对白宙道:“她的脚步声恰好落后你心跳半秒,看来步速很均匀。”
似乎就连白宙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周谦还能分出心来听他的心跳。
夜色中,白宙目光微微一沉。
但很快翻身坐了起来——走廊外的脚步声停了。
三秒后,就在这间屋子的房门处,竟传来了敲门声。
这敲门声又重又密,就好像门外的人颇为不耐烦,且满怀着怒意。
将头再转回来,周谦看向躺在床上的白宙。
窗外月光把周谦的眉眼勾得很清亮。与之相对的,他嘴角的笑容却透出了几分似乎要捉弄人的恶意。
仿佛是想要把这恶意提前告知一下白宙似的,他开口道:“那我去开门咯?”
白宙只是一点头:“去吧。”
周谦走下床,果然去开门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虚拟游戏大厅A711号的某个包厢内,全是他的赌徒。
已经升为了S级的他,不再只有一个低级赌徒,他获得了众多高级赌徒的下注。
屏幕内,周谦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众多人围观。
他很自然地沉浸在了游戏里,并显然在不知不觉中,和白宙达成了某种默契。
可围观的赌徒显然完全没有看懂他俩那对话什么意思,当即热切讨论了起来——
“等等,先别说话,包厢大门关了没有?检查一下!别让其他玩家看到!”
“关了关了。放心吧。”
“那就对了。外面大厅,玩家赌徒都可以进。没准外面哪个玩家,认识那个油腻的麻罗罗呢,这万一泄露消息就不好了。”
“我检查很多遍了,没事,大家放心讨论。这里隔音很好。”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算了,我去门口守着,你们讨论。”
“你们觉得,为什么周谦要去开门?门外的人是谁?”
“我想想啊……那个小助理朱竺走了,应该不至于半夜跑回来吧?他们这是大别墅,外面有大院子,还有保安守门的!”
“嗯,阮梅一直穿的平跟鞋。大姐柯芸虽然是穿着高跟鞋来的,可她后来换鞋了啊。哦对了,那个王美,她进屋后没换鞋!”
“不对。不管柯芸和王美进屋后换没换鞋,刚才阮梅带着十个孩子洗漱的时候,我留意过,进各自的卧房之前,柯芸和王美确实是都已经换了拖鞋的!”
“嘶……话说回来,我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了啊。为什么凶手要穿高跟鞋杀人呢?”
“既然所有女士回房睡觉的时候,都穿的不是高跟鞋了。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在走廊里走的人,是后来才穿的高跟鞋,这是为什么?
“凶手为什么特意穿高跟鞋出来?杀人得悄悄行动吧?她这会吵到人啊!”
“把人吵醒了,人出来看见,正撞见她的话,她怎么杀人?”
“对哦。不仅是高跟鞋的问题,她刚才敲门,也敲得很嚣张很大声!”
“等等——难道,这个穿高跟鞋的人不是凶手?”
“有可能啊!咱们可都是相信谦哥智商的人!他敢开门,就是因为门外不是凶手吧?”
“门外的人如果不是凶手,她是谁?她来敲门干嘛?”
“咱们来一个个盘。在不是凶手的情况下……柯芸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受过教育,很有教养,能独当一面。她很喜欢这些孩子,确实给孩子们买了很多玩具,还费尽口舌帮助阮梅……
“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在饭桌上吃饭,她咀嚼的时候也都一直闭着嘴?
“她这样有教养的人,不会在半夜三更穿高跟鞋,在走廊里吵到孩子们睡觉啊。”
“阮梅呢,始终穿的平底鞋,哪怕是在外面上班的时候。可以假设一下,她完全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至于那个王美……
“嘶,暂时不考虑变|态男人穿高跟鞋的可能哈,女人里面,就剩王美最有可能了!”
“可王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
忽然之间,一个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王美是故意的。”
说这话的人,则是牧师了。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左手手腕,那里并没有表。
他这个动作,是在表示自己现在不是玩家,而只是赌徒。
没有手表的他,无法通过系统传递消息给其他玩家,比如想杀周谦的麻罗罗,基于此,赌徒们才敢让他待在这里。
牧师开口道:“你们分析得都不错。哪个凶手在杀人前,会高调地穿高跟鞋吵醒其他人呢?所以她不是来杀人的。”
立刻有赌徒问:“你也觉得那人是王美?为什么你说王美是故意的?”
“从柯家三姐弟开始分析。柯芸、柯铮、柯迪,是三姐弟。柯家应该是经商的,毕竟柯铮那年轻的小助理称呼他为‘柯总’。
“但阮梅提到过,柯芸要当局长了。所以柯芸是从政的。她的事业线,多半跟柯家的生意分得很开。因为她要避嫌。否则,政商搅合到一起,她很容易染上徇私枉法甚至受贿的嫌疑。
“在没有其余证据线索的情况下,柯芸的人设,偏向于独立自主的女强人,她应该不参与家里的生意,也不屑于争家产。
“因此,争家产一类的事情,主要集中在柯铮、柯迪这两兄弟之间。这两兄弟争斗得久了,双方关系就一直不好。”
抬头静静看一眼其他赌徒的表情,牧师道:“这别墅是柯铮的家,并不是柯迪和王美的家。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他俩今晚为什么住在这里,但明显能看出,柯迪和王美来得很不情愿。
“王美不情愿、不满,她又不敢对柯芸和柯铮发火,一旦抓住什么机会,她就只能拿阮梅撒气。”
“王美嚣张跋扈,自有她的资本。柯芸也说过她是‘大小姐’。那么王美跟柯迪门当户对,也就非常看不起阮梅这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
“不过话说回来,王美完全不敢得罪柯芸。柯芸呵斥她的时候,她连嘴都不敢还。
“现在她会踩着高跟鞋出现,还来敲柯一的门,这更印证了我的猜测——她有求于柯芸,或者在某方面受制于柯芸。无论如何,她现在出现,一定是因为柯芸。”
抬头看向面前的屏幕,牧师做出结论:“王美在餐桌上逮着柯一骂了一顿。现在她来找他,一定是来道歉的。只不过她不是自愿来的,是柯芸让她来,她不得不来。
“她千金大小姐脾气发作,道歉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故意穿了高跟鞋。一方面,她是怄气,想把大家吵醒;另一方面也是在对柯芸隐晦地发脾气——
“是你让我去道歉的,现在你看见了啊,我确实去了!什么?不小心吵到大家睡觉了?那不好意思了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按柯大小姐你的要求办事而已。”
赌徒甲:“哎卧槽,这么简单的理由,我怎么没想到?”
赌徒乙:“思维定式。都怪电影演得太浮夸,老有踩高跟鞋杀人的蛇蝎美人!”
赌徒丙:“话说回来……会连续杀死很多婴儿的人,又会是谁呢?他的杀机是什么?”
牧师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并不答。
又有人问:“那个麻罗罗是什么鬼?有人知道他的底细吗?”
牧师的眼睛眯了一下,这会儿看向屏幕,淡淡地说道:“有必要去探一个死人的底吗?”
赌徒丁:“哎哎,你的意思是……”
牧师的语气颇为不屑:“现在的S级太水了。游戏运作成熟后,什么样的人都被带到S级了。这种草包……居然也敢接桃红军团的悬赏令。”
·
游戏内。
周谦打开房门,看见门外果然是穿着睡衣、但又别扭地穿了高跟鞋的王美。
看一眼走廊里其余紧闭的房门,周谦故意大声用童音喊了句:“婶婶,你怎么来啦?!”
这一声落下后,果然,有一间房的房门很明显地虚掩了。
——那是麻罗罗的房间,他估计是在看周谦那边的情况。
周谦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踮起脚拉住王美的手腕,笑得非常天真。
王美轻咳一声,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柯七是吧,你哥哥柯一睡了吗?”
“没呢。我叫他。”
周谦笑着扭过头,看向刚从床上坐起来的白宙,甜甜地喊了他一声,“哥哥,婶婶叫你呢!”
闻言,白宙深深看了周谦一眼,这才走到王美跟前。
白宙的目光冷冷清清的,并没说多余的话。
王美见他来了,才又道:“柯一,你考了好成绩,我应该恭喜你。今天在餐桌上,是婶婶不对,我来向你道歉。”
白宙淡淡点了一下头,依然不说话。
周谦倒是又笑着看向王美,更紧地握住她的手腕后,再朝白宙使了个眼色,随即两人配合默契地,一把将王美拉了进来,还顺便关上了房门。
两人这动作做得很巧妙,走廊里的其他人什么都看不出来,只以为王美是自己走进去的。
进屋后,王美显然也有些诧异。“你们这是干什么?”
周谦问她:“是姑姑让你来的吧?”
王美有些不自在了,冷着脸道:“也不知道她醒没醒……真是的。总之,明天早上她要是问起你们,记得跟她说,我来道过歉了。”
周谦立刻:“不。我们不说。”
“你——?!”王美皱眉,“你这小孩子怎么回事啊?”
周谦道:“我们就是有些害怕,想让婶婶留在这里给我们讲故事哄我们睡觉。”
“我跟我儿子都没讲过故事,我跟你们有什么好讲的?”
王美发脾气般抱怨了句,转身就要走。
周谦马上道:“那我现在就要去找姑姑告状了,说你来欺负我们!”
“你——!”王美立刻瞪向周谦。
周谦:“明明不喜欢我爸,还要来这里吃饭、住在这里……为什么?是姑姑让你们这么做的?”
王美冷冷道:“我看是柯芸在自己单位当领导当惯了,喜欢管控所有人。她有毛病!
“我家跟你爸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结果了,现在你爸管这里的厂,我们接管柯家隔壁市的厂,以后大家各走各的路,不来往就是了!可柯芸呢?她非让我们每半年过来住三天,想让他们兄弟重归于好,你说她是不是有病?他妈的——
“要不是我娘家的公司在她的管辖范围……我才不……算了算了。”
“害,我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你又听不懂。”王美没好气地看向周谦,“刚才我说的话,不许告诉你姑姑,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周谦只道:“你留在这里给我讲故事,我就不告诉姑姑!”
·
一个小时后。
跟俩小孩赌气的王美已经睡着了。
受制于人,她没办法,只能待在这里。
她敷衍地按周谦的要求,给他和白宙讲了一会儿故事,后来困了,就找了个小毯子盖住膝盖,靠在木床边的玩具垫上就睡着了。
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动静。
——门把手在转动。
来了。
周谦与白宙对视一眼,走到木床边拿起床上的两个枕头,藏到了旁边的儿童衣柜中。
白宙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不过他藏起来的是两床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俩就并肩坐在了床上,等待着看——
来人,是不是他们俩刚才判断的那个。
王美不会知道的是,在她很敷衍地讲故事的时候,听故事的两个人也很敷衍,因为他们在通过私聊道具沟通。
周谦道:“光从杀人动机看,只有王美和柯迪稍微有点杀机。可如果我是他们,我不会选择在登门探亲的时候,杀跟自己有矛盾的亲戚家的孩子,这不是给自己招惹嫌疑吗?
“另外,这应该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有很长时间间隔的那种。”
“嗯。”白宙点头,“如果一次性死亡很多孩子,他们的死状应该会基本相同,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
A号展览馆有七具尸体。
先分析凶手只有一个的情况。这存在两种可能,第一,凶手把他们一次性全都杀死;第二,这是有时间间隔的连环杀人案,每起案件之间隔了很长时间。
通过参观展览馆,可以发现七个尸体的死法各不相同。
第一个婴儿像是窒息而死,第二个女童则是嘴角有白沫、像是癫痫发作而死,至于后面五具,有的后脑有伤,有的前额有个大洞……
如果凶手只有一个,想要一次性杀七个孩子,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多半会给他们下毒。总之,那些孩子的死法应该较为一致,而不是如今这样五花八门。
因此凶手隔一段时间、杀一个孩子的可能性比较高。
他的目标只是柯家的孩子,并无其余仪式感,他没有在尸体上打什么标记,也不纠结于孩子们一定要死于某种凶器。
这一切看上去更像是,凶手想杀人时,发现手边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可以利用,就直接用了。
白宙再对周谦道:“现在我们在VR游戏里,柯家有十个孩子,是因为来了十个玩家。可玩家到来的数量是随机的。所以与真实的故事相比,小游戏一定做了很多修改。
“我们在这里存活三天,才算通关。那么这三天时间里,凶手都会杀人。但现实里,每个小孩死亡时间的间隔,应该比较长。
“另外,你有没有注意到,其实展览馆里的尸体,年龄要比我们小很多?”
“嗯。A号馆的七个孩子,大部分都是婴儿,只有少数是会走路的孩童。这是考虑到设计成小游戏后,婴儿很难通关,所以比起真实案件,小游戏里,我们变小后的平均年龄被拔高了。”
周谦道,“嗯……更真实的凶案信息,还是要从A号展览馆的情况去推——
“第一、被杀死的孩子年龄非常小,很多还只是路都不会走的婴儿;
“第二、他们的死亡时间应该存在较大的间隔,这意味着真凶始终没有被抓住,因为……谁都没想到她会是真凶。”
眯了一下眼睛,周谦道:“为什么她没被当真凶呢?因为这些孩子的死,大都能归于意外。后脑摔死的孩子,是不小心从楼上掉下去的;前额有洞的孩子,自己在后花园玩的时候摔倒磕石头上了……至于我们现在——”
回头瞥一眼被拿掉枕头和被子后空空如也的木床,周谦道:“脆弱的婴儿翻身后翻不过来了,不小心把自己闷死,也是一件极为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今晚如果有凶杀案,对应到展览馆里的死状,多半就是第一个婴儿那样——死于窒息。”
白宙点头:“我们把枕头和被子藏起来,就没事了。何况——”
唇角勾了一下,白宙又道:“你留了个成人在这儿。看到有人在,她多半更不会动手。”
“嗯。王美没法当这个连环杀人案的真凶。趁孩子睡着,拿枕头将之闷死,她可以做到。但其他的意外,对她来说,是很难制造的。何况她与孩子们的关系很恶劣,她的接近,会引起孩子们的防备。她老公同理。
“其实从这个角度,也能把柯芸、柯铮全部排除。他们都不是亲自照顾孩子的人,很难了解照顾孩子中会发生哪些意外,以至于最终利用了这些‘意外’。
“那么真凶……确实就只剩一个人了。”
周谦又道:“一开始我按杀人动机做排除法的时候,把她排除了。
“我当时觉得,因为没受过什么教育的缘故,在她的认知里,她认为婚后女人就应该照顾丈夫,这是合理的。这种封建腐朽思想,实在对她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她没觉得这有问题,也不觉得她和柯铮的关系不对等。如果柯铮堂而皇之找小三,说不定她会拿出对待姨太太的态度对待小三,说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
“所以其实我还是那个看法,她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杀孩子,何况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白宙点头:“嗯。暂时看上去,她在享受照顾人的感觉。她也不会是因为太累而杀人。”
“对。”周谦道,“柯芸让她请保姆,她家也完全有这个条件。是她非要亲自照顾孩子的,也是她自己非要亲自下厨做饭的。
“她也并不是因为养不起孩子、或者觉得太累了照顾不过来,而选择杀孩子的。有意思了……”
“她的杀人动机,连我一时都想不到。”
听到这里,白宙不由朝周谦看去,就见周谦很肯定地道:“可见她比我还有病。”
·
如此,周谦与白宙一致认定,杀人凶手就是这些孩子的亲生母亲,阮梅。
此时此刻,就到了印证他们推测的时候。
现在他俩的年龄比真实案件中的死者要大几岁。
按死者的真实死亡情景来看,卧室这种地方,给孩子安一个“摔死”之类的理由,太过牵强。那么婴儿孩童死于意外窒息,是最有可能的——比如因为翻身没翻好,不小心用枕头把自己捂死了。
这就是周谦刚才迅速把枕头和被子都藏起来的原因。
伴随着门把手转动,周谦又对白宙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起上床并肩躺好,装作了熟睡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嘎吱”一声响,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拂起她的长发。
月光照亮了她的眼睛,但不足以将她的五官照得很分明。
又“嘎吱”一声,门关上了。
那人走到了屋子中,再往床边走去。
“柯一,柯七,你们睡着了吗?”她小声地问。
果然是阮梅的声音。
没有听见任何人回答后,她放心地朝他们走近。
走到床边,她伸出两手,率先放在了睡在床外边的柯一身上,然后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翻了个身,紧接着他对柯七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最后她的双手往下放,在他俩头部周围的位置摸索起来,半晌后,似乎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东西,她奇怪地“咦”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柯七一下子蹦了起来,甜甜地喊了她一声——
“妈妈,你怎么来了?你在找什么?”
阮梅被狠狠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栽倒在地。
随后她更惊恐了——她这才看见,木床另一边,竟然有个人靠在那里!
那人自然是王美。她被阮梅这动作惊醒了。
打了个呵欠站起来后,她先是迷茫地眨了好几下眼睛,后是向前走了几步,看见是阮梅来了后,她冷笑着道:“你来干什么?担心我杀你儿子?呵。小人之心!”
阮梅抖了好一会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出了房间。
王美翻了个白眼,又冲周谦和白宙吼了一声:“我知道了,我在饭桌上骂了你们几句,你们想搞我是吧?我这故事也讲了,歉也道了,在柯芸那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记清楚!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言罢,王美也走了。
房门开了又关。
屋中只剩周谦和白宙两人。
周谦望白宙一眼,走到房门前,将耳朵贴上门听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他道:“王美直接回房了。但阮梅下了楼,现在又上来了。
“如果刚才这屋子里的一切发生在现实,阮梅的杀人行为被撞破后,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有其他动作。但这是个游戏。
“识破她的杀人手段,进行规避,只是我们这一次的求生策略。这个屋里,她没成功,她恐怕要去下一个。”
周谦观察门外情况的时候,白宙只是前去打开衣柜,再拿出了枕头和被子,重新帮自己跟周谦分别铺好了床。
然后他看向周谦:“嗯,今夜我们应该安全了。过来睡觉吧。”
周谦默默看一眼被放在上铺的枕头和被子,又看向了白宙。
但最终他并没有说什么,走过来默默爬楼梯去了上铺,躺下了。
十分钟后。
周谦翻了个身,上半身探出上铺,往下面看了去。
下铺床中央,白宙闭上眼,倒像是睡得很安稳。
忽然就有点心烦,周谦眯了眯眼,右手一把扯过自己的枕头探往下铺,然后直接往白宙脑袋上拍了过去。
白宙被枕头拍醒,睁开眼后,把头探出来往上看向了周谦,然后他问:“怎么了?”
周谦:“…………”
白宙:“嗯?”
“没什么。”周谦道,“突然又想起了一个疑点而已。”
白宙又问:“什么疑点?”
周谦张开嘴,倒也真的答了出来:“展览馆里死的孩子,包含了不姓柯的。麻罗罗和他跟班选择了当养子,估计是天真地认为,凶手只会杀姓‘柯’的,他们以为凶手一定对柯家有仇。
“麻罗罗的想法固然大错特错。但养子异姓这个信息,会不会有别的用意呢?”
·
另一边。
随着高跟鞋的声音远去,麻罗罗关上门,冲孟平平使了个眼色,冷笑着道:“凶手果然是王美。她在周谦房里待了整整一个小时,现在才走。她能干什么?只能是处理尸体、毁灭证据!”
孟平平也很欣喜:“虽然说她最想杀的是柯一,但柯七也在的话,肯定会被一起干掉!这种副本里,谁死谁活,一般要第二天才知道。可惜现在我们不能立刻知道结果——
“但总之……周谦多半是没了!我们可以拿悬赏了啊!”
“话虽如此,也别高兴得太早!”麻罗罗道,“他们都说这个副本很邪。所以它肯定不简单。凶手既然这么好找,那别的地方就有大问题!我们还得好好留意一下!”
“但反正今晚已经对付过去了吧。王美已经回房了?”孟平平问。
“是。”麻罗罗道,“反正要杀人的凶手是王美。那其他人,就可以用来套线索了!”
两人刚谈了一会儿,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赫然是阮梅。
他们这间房里连灯都没关,故而阮梅一眼望进来,就看到床铺上是有枕头的。
于是她笑着看向两个孩子。“你们被王美吵到了吧?我担心她欺负你们,特别来看看你们的。走啊,乖乖上床睡觉吧,我去哄你们睡觉。”
麻罗罗笑着道:“哈哈,咱们就别演戏了。我知道,你这NPC是来给我们送线索的!你又不是凶手!”
阮梅只是幽幽地看着他,然后拉住他的手臂往床上走去。“走,妈妈哄你们睡觉。”
“害,还非要进入角色是吧?行行行,我喊你妈,行了吧?”
话到这里,麻罗罗又看向孟平平,两人相视一笑,笑得都挺无奈。
随后孟平平也跟着喊了一声“妈”,他试图套话,问道:“所以啊,妈,那个王美为什么要住咱们家啊?我看她挺不情愿的呀。她背后有故事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阮梅已经走到了木床边。忽然间,她竟拿起了一个枕头,再朝离她最近的麻罗罗走去。
“你、你这是干嘛?”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麻罗罗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手腕上的手表蓦地一震,他和孟平平一起收到了系统发来的信息。
【本次判定NPC行为的关键物品:枕头】
【枕头构成杀人道具,存放在屋中,且被NPC阮梅看到,判定结果为,可触发杀人行动】
【阮梅即将杀死“刘五”、“江六”】
【警告,处在游戏特定情景中,玩家麻罗罗、孟平平,无法使用任何技能或道具逃脱】
【判定结果立刻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