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六十九章 雨神已死

追击遇伏,统帅战死,神性的羽束被墨西加人践踏,大队的蛮兵不断从山林中涌出,从两翼包围而来。米斯特克人的军阵只坚持了一刻,就再也支撑不住。数千武士发出仓惶而畏惧的呼喊,就此在凶猛的突袭中溃散。

战事到此,正式进入了追亡逐北的新阶段,而真正剧烈的伤亡,就从此刻开始!

“追!砍下他们的头颅,俘虏他们的武士!这可都是军功!嗷!...”

犬裔战士们兴奋的嘶吼着,嚎叫着。他们在山林中奔跑追袭,速度之快,像大群的猎犬般,把落后的敌人扑倒在地。他们挥舞铜矛,斩落铜斧,又掏出剑麻绳索,熟练的绑住俘虏的手足,肆意搜刮着贵族武士的财物。

米斯特克各邦位于地质活跃的南马德雷山脉中,同样盛产黄金与白银。他们的金匠银匠技艺高超,能锻造各种精美的金银项链与饰品。而雨神扎维的信仰,也崇尚着金银的颜色。因此,米斯特克贵族的脖颈上,总是一片璀璨,闪动着动人心魄的光。

胜局已定,黑狼托尔特克嘴角勾起。他望着逃亡被屠的敌军,畅快得意了片刻,渐渐恢复了平静。类似的场面,他已经经历了太多,而今天的战斗,根本谈不上艰难。

黑狼微微垂目,思考了会,就让人喊来特拉斯卡拉降兵营的营长,“栓柱”特提卡。

“特提卡,你的特拉斯卡拉营担任诱敌,打的不错!”

“尊敬的黑狼军团长,都是主神庇佑!”

特提卡恭敬跪地,低下头,脸上浮现出几许苦涩。神石城出阵的三千武士,都是米斯特克人中的精锐。为了救援山中的神庙,他们的战意也很足。这一场诱敌溃败,降兵营又伤亡了八九百人。曾经高高在上的武士,一朝落于人手,便任人驱使,如柴草般燃烧,与卑微的民兵一同死去。哎!也不知道死在南方的山林,心脏中的灵魂,能否去往狩猎之神的神国...

想到这,特提卡心中一凛。他小心抬眼,看了下恐怖的黑狼团长,握住脖颈间的蜂鸟护符,便当着对方的面祈祷。

“赞美主神!祂赐予我们胜利!”

“哈哈!”

黑狼大笑出声。他斜着眼,深深的看了特提卡一眼,就大手一挥,慷慨的宣告道。

“特提卡,主神的赐福,只落在虔诚战斗的武士身上!...嗯,特拉斯卡拉武士,还是能打的!”

说道这,黑狼伸出手指,指向山中隐约的金字塔神庙。

“云中神庙,特瓦坎金字塔中,还有数百神庙武士坚守。去!带着特拉斯卡拉武士,给我把神庙打下来!等攻陷神庙,神庙偏殿、武士居所、以及附属的村庄,都任由你们劫掠!”

云中神庙是众神居所,米斯特克人的北方圣地。它自然不仅仅是一座宏伟的金字塔,还包括上百祭司团、数百神庙武士,以及供养祭司与武士的数千人村庄。在这个时代,每一座传承的大型神庙,都积攒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贡品。其中贵金属的数量,足以让任何一个欧洲君王眼红。

“云中神庙...任由劫掠?!”

听到这,特提卡顿时红了眼睛。信仰破碎之后,对于神灵,他早已没有了曾经的崇敬,眼中只剩下现实。降兵营长立刻俯首,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慷慨而威严的团长,特拉斯卡拉武士,愿为您而战!”

“哈哈!”

闻言,黑狼畅意大笑。但很快,他就皱起眉头,严厉的纠正道。

“不,是为殿下而战,为主神而战!”

“是,是!为团长、殿下与主神而战!”

特提卡恭敬行礼。随后,他就提着战棍,带着收拢后的降兵营,往高耸的云中神庙杀去。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青翠的大地上点缀着凝固的鲜红,僵硬的尸体被茂密的草木掩盖。而熊熊的火光,也从山中神庙下的村庄燃起,一路向上燃烧,伴随着呼喊的厮杀,与绝望的哀嚎!

一面倒的追杀足足持续了两日。在犬裔猎手的追捕下,三千精锐的米斯特克武士,不过逃走了两三百人。犬裔们带回了两千颗首级,还有七八百神色惨白、能够行走的降兵。

按照瓜基利军团的传统,不愿投降的武士,尽数处死;受伤不能行走的敌人,尽数处死;拥有号召力的贵族俘虏,直接献祭。这种残酷的战斗习俗,既来源于联盟传统的人祭惯例,也来源于荒原无情的自然法则,让所有的敌人都闻之丧胆。

“把两千颗首级都堆砌起来,立一座金字塔京观!”

黑狼神情冷酷,给投降的米斯特克武士们,颁布了第一条军令。随后,他嘴角勾起,握住腰间的青铜秦剑,淡淡问道。

“你们这些武士中,谁最能打?给我站出来!”

米斯特克武士们神情灰败,面面相觑。片刻后,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一个健壮如猎豹的勇士身上。

“...该死的!”

雨神勇士里奇心中暗骂一句。他双手被捆住,低着头,踮着脚,用前半脚掌行走,小心的站了出来。

黑狼眯起眼睛,看了看里奇行走的步伐,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他握紧铜剑,大步逼近。

“我是黑狼托尔泰克!米斯特克的勇士,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是神石城的雨神勇士,啄木鸟里奇!”

里奇微微蹲身,紧张的回答道。他听说过墨西加人的传统,最喜欢在不公平的条件下,让敌人的勇士俘虏与联盟的勇士决斗,用出色武士的生命,来取悦好战嗜血的战神。

“Riki,啄木鸟里奇?好!”

黑狼缓缓点头,笑了笑。随后,他向前一步,猛然拔出腰间的铜剑,斩向手无寸铁的里奇!

“哈!”

“啊...”

里奇骤然遇袭,身体本能的躲避着。他的脚步如猎豹般跳跃,向右侧移出一步。接着,他艰难的闪避,连续躲过两剑,直到一口气耗尽。随后,锋利的剑刃当头劈来,凌厉的剑风散开他的额发,冰冷的死亡就在一瞬之间!

“啊!”

在生与死交界的刹那,黑狼猛地转动手腕,把锐利的剑刃一转,变成厚重的剑脊。然后,他变斩为拍,用熟练的捕俘手法,重重的砸在里奇的肩膀。

“啪!”

“呃!”

雨神勇士里奇闷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直接被拍倒在地。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又放大,额头的汗水如瀑布般流出,连膝盖都在微微颤抖。数息后,他的额头泛起一条红线,沁出淡淡的血色。刚才那一瞬间,他与死亡的距离,只有半指之遥。

“哈哈!”

看着倒地的里奇,黑狼肆意大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双手被绑,还能躲过我三剑,确实是个出色的勇士!”

说完,黑狼再次上前一步,又一次举起秦剑,毫不留情的向下斩去!

“呲啦!”

里奇心神俱颤,眼中一片失焦,背脊如过电一般。等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绑住双手的绳索,已经被面前可怕的武士斩断。

“里奇,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七百多降兵的头儿!”

黑狼收起铜剑,伸出手,把里奇从地上提起,就像郊狼抓着山猫。他用冰冷的黑色眼眸,看着里奇的眼睛,不容拒绝的命令道。

“记住!你要为主神而战,为殿下而战!英勇战斗的勇士,会获得财物、女人、土地,甚至爵位,成为联盟的贵族!而懦弱的战士,便卑微如地上的蝼蚁。至于背叛者...”

黑狼眯起眼睛,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会亲自斩下他的头颅!”

“...”

里奇抿紧嘴唇,呆呆怔了片刻。他看着黑狼冷厉的面庞,仿佛面对着一头丛林中的猛兽。好一会后,投降的雨神勇士缓缓低下了头,声音微弱,却很清晰。

“是。遵从您...”

“大声点!”

“是!遵从您!”

“跟我说,赞美主神!”

“...赞美主神!”

“好!”

黑狼满意颔首。他松开手,吩咐道。

“带上你的人,去垒砌京观吧!记住,把神裔贵族的头颅,垒在最上面!”

雨神勇士默默点头。这一刻,他的心中,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好像挣脱了什么。他转过身,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云中神庙,有火焰在金字塔的下方燃起。

片刻后,一阵狂热的狼嚎声,从神庙的神山间传来,伴随着近乎疯狂的呐喊。那是特拉斯卡拉降兵们的嚎叫,如今也如犬裔一般,满是荒原的凶狠与冷酷。

“哈哈!”

黑狼侧耳听了片刻,仰头大笑起来,像是一头来自荒原的狼王。

“不错,好一群狼崽子!”

里奇停下脚步,膝盖有些发软。他艰难的呼吸了几口气,才稳住颤抖的心神,大脑则一片空白。他学过北方的纳瓦语,能听懂风中的呼喊。这呼喊声,像是末日的降临,让附近的米斯特克降兵,都面露真正的绝望。

“雨神已死!主神至高!...云中神庙,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