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也就是那个小女孩。当梅尔见到脸色苍白的少女,奄奄一息地躺在马车上时,她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快带她去见琴娜!
于是一个兔人女仆背着玛奇,快速冲向不远处的医院之中,众人拼命地跟在后头。
医院,那是一个保留了森林地貌的地方,一条路通往茂密都树林中,那里有一间独特的白色建筑,非常地安静。
魔族很少得病,来这的多数是生病的小孩和他们的父母,还有那些受伤的士兵或者猎人,上次大战的伤员多半已经恢复到能够出院的程度,所以现在这里人并不多。
“琴娜医生!”
三人一路跑到了主诊室,找到了一个身穿大白褂,戴着口罩的琴娜,当她见到急匆匆的众人时,她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你稍等一下,去验一下体温。”
她对病人说完,于是站了起来,走向那几个匆匆跑来的人。
“医院里不允许奔跑,怎么了吗?”
“医!!医生!救!!救救伊奇,她病得很重!”
拉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而缺少运动的梅尔则过了十来秒后才出现在后头,她喘了几口气,说:“快,她可能是重病。”
闻言,琴娜连忙走到那个少女旁边,她默念了咒语,施展了魔法,拿起一张纸,她贴在了玛奇的额头上。
很快,那张纸变得暗红,像是淤血一样。
“不好!很严重,快带她去急诊室!”
说着便让众人将其放在推车上,向一间房间推去。
“你们怎么现在才带她来!”
路上的时候,琴娜突然喊道,身后的拉斯咬了咬牙,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停!你们在外面等,不要进来。”
琴娜将几人拦在了外面,随后关上了大门,冰冷的大门,让拉斯感到无比的恐惧,他感到窒息。阿比和梅尔站在一旁,虽然她们也会担心那名少女,但那只是对于一个陌生人的怜悯。
但拉斯不同,对于他来说,玛奇和伊奇都是他的亲人,如果玛奇也死了,伊奇也走了,那他在这个世界上,将会是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放心吧,虽然琴娜很年轻,但她的医术比很多老医生都要好,而且这里的设施完备,肯定没事的。”
梅尔在一边劝说道。
拉斯不敢看她的脸,也不敢看她的眼睛,可能是因为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含泪的双眼吧,他看着地板,点了点头。
梅尔有点担心这位少年,但她现在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忙,没时间留下这陪着这个少年。
此时,阿比上前拍了拍他的头,说:“你也是个男子汉了,好好守护她吧,我们还有工作要忙,先走了。”
说完,阿比便拉着梅尔准备离开,你留下陪他吧。
梅尔突然对仆人说道,兔人女仆点了点头,但阿比却说不用,走了,他一个人能行。
仆人看了看,也跟着离开了。
铁门外,现在就剩下拉斯一个人……
他内心焦躁不安,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身上好像爬满了蚂蚁,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直在外面踱步。
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这让他非常地不安,一直踱步,直到双腿酸痛得不行,他才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拉斯还感觉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
人在极度的焦虑下,是不会感到饥饿和口渴的,但这并不意味着身体不需要吃饭和喝水,他就这也不吃不喝地坐在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拉斯感觉好像度过了比他一生还要久的时间,他静静地坐在门口,一动不动。偶尔会有一些魔族,那些兔人或者小鼠族经过,但拉斯一点也没感受到害怕,他现在只想着玛奇的事情。
走廊上传来了一声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只听到一声纸片发出的声音。
“喂,吃点东西。”
阿比的声音传来,此时已经是夜晚了,走廊上的魔法灯亮着,所以拉斯还以为是白天。
拉斯抬起头,很难想象一个少年能在如此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沧桑,他的眼神让阿比皱了皱眉。
“我不饿。”
他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叫你吃你就吃,敢剩一点我抽你!”
阿比将食物塞到他的身上,那是一些面包和一个用纸盒装着的粥,还有一点温度。
拉斯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们,梅尔对阿比说过,人类有一种奇怪的思维,那就是自虐心里,她说少年一定会感到自责,因为少女在急诊室里而自己无能为力,再加上琴娜说的那一句肯定会让他感到很自责,甚至会出现自虐的情况。
比如不吃不喝,甚至会抓向自己,让身体痛苦之类的。
阿比放心不过,所以就来看看了,果然,这个人类少年太蠢了!
柯兔族没有这种心理,亲人死了它们会伤心,但它们不会为此而不吃饭,因为这是两码事,伤心归伤心,饭还是要吃的。
它坐在少年的身旁,监督着对方吃下它买的食物,少年最后还是忍不住,大口地吃了起来,但他尝不到任何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比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哈欠,终于,铁门打开了。
一副疲倦模样的琴娜走了出来,少年激动地站了起来。
“暂时脱离了险境。”
闻言,拉斯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只能很遗憾地说,她的病是没办法医治的,那是先天的疾病,没办法根治。”
琴娜如此说道。
这一句话给拉斯一次重击,他面庞无神,恍惚地看向阿比,说:“你不是说……能够治好她的病吗……”
说完,少年忽然倒在了地上。
阿比站在原地,看着琴娜冲向少年,它却无动于衷。
那一刻,它被一个人类少年的话刺痛了内心……
清晨
白色的窗帘,有道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拉斯醒了,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缠着纱布。
“哟,醒了呀,还以为你死了呢。”
啊比的声音传来,拉斯扭头一看,发现那个兔人姐姐出现在身旁,她拉开了窗帘,看向外头。
“今天天气挺好的。”
她说道。
拉斯躺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她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阿比看向少年,然而拉斯却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看着他的背影,阿比想起了梅尔的那一番话,少年可能会想不开。
戚!这关我什么事,一个小人类我犯得着这么担心么!
阿比有些生气,转过身就要走,但是刚走出没几步,她又停下了脚步。低垂的耳朵出卖了她的内心,她还是回过了头,给了少年最后一次希望。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片土地的主人,那位大人或许能够治好他,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那天下没人能够办到。”
少年猛地坐了起来,然而阿比已经离开了。
那位大人?
土地的主人?难道不是那个名叫梅尔的城主?
他有些疑惑,只是半信半疑。
躺了一会,突然一个脚步声传来。
“拉斯哥哥!”
闻言,拉斯吓得向门口看去,是身上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玛奇!她面容消瘦,却笑脸开怀。
“你怎么跑这来了?”
“嘿嘿,我好很多了。”
玛奇蹦蹦跳跳地来到拉斯的床前,背靠着床一跳,直接坐在了床上。
“拉斯哥哥,你的伤怎么样?”
“我?没事了。”
“那你怎么还躺在床上?”
这一问,让拉斯不知道怎没回答,他咽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对了。”此时,玛奇从口袋中拿出了几枚银币,放在了拉斯的手里,一共三枚而已,但拉斯却感觉它们非常地有重量。
“一个兔兔大姐姐给我了一些钱,让我们去城里玩一玩,拉斯哥哥你吃了早餐没。”
拉斯愣了一下,是那个叫阿比的兔人!她居然!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关心身为人类的他们?
“没。”
“那我们走吧!去城里吃早餐!那个兔人姐姐说了,城里有很多好吃的!”
少女拉着少年的手说道,她非常地有精神,甚至让拉斯以为她已经没事了。
“等等,你刚好……”
“走啦!”
玛奇充满活力,拉着拉斯离开了病房。医院外的森林充满了小鸟叫声,二人本来就很喜欢森林,于是便在这玩耍了一番,随后沿着大路来到了大道上。
来往有很多魔族,玛奇除了兔人外,那些小鼠族、半马族、蛇人族的,她都会感到害怕,所以她抱着拉斯的手,走在路上。拉斯也感到紧张,不过还好路上的人类也不少,减少了他们的一点心里负担。
大路非常宽敞,走在上面很舒服,很快他们闻到了一股香味,闻起来像是烤肉烤玉米之类的小吃。
闻到这股香味,拉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玛奇拉着拉斯的手,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不断地向那个地方瞟去,然后再看看拉斯。
她不是那种想要某样东西就不断撒娇,直到对方妥协的人,她反而会安安静静,用眼神或者神态疯狂暗示。
“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好耶!!”
玛奇高兴地跳了起来。
那是个小吃摊,顶上有一个红白条纹的遮阳棚,老板是一个眯眼大叔,穿着满是油渍的围裙,他不叫喝,只是安静地看着来往的人。
此时,两个年轻的人类来到他的小摊前,他不记得活下来的人之中,有没有两个如此年纪的少年少女,一百来人他应该都见过才对,但他却对二人感到陌生。
“哇!好多好吃的!”
玛奇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红红绿绿的食物。
滚烫的方形铁锅中,放着一根根诱人的肉串,好像是羊肉串,还有一些串起来的烤鱼、夹着蔬菜鸡蛋和肉排的煎饼,它们在平平的铁锅上滋滋作响,就连克制的拉斯也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他揣着手中陌生的货币,表现得有些不自信。
“老!老板,这个肉串怎么卖?”
“两星币。”
星币?
拉斯没有听说过的货币,他有些紧张,偷偷看了看手中的三枚银币,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是否买得起这些肉串。
“我要买这么多。”
他拿出了其中一枚银币,老板瞟了一眼,随后愣了一下。
“一百星币?你确定要买五十串?”
闻言,拉斯才知道自己手中的,是一百面值的星币。
“不不,我搞错了,来三串就够了,玛奇你还要吃什么?”
拉斯连忙扭头看向玛奇。
“等等小兄弟,你?你不知道星币?话说你有点面生啊,哪个编号的?”
老板突然问道。
拉斯感觉到有些不妙,他拉着玛奇后退了两步。
“不是啊,我们是斯通人。”
玛奇忽然疑惑道,不想暴露身份的拉斯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很多地方都排斥外来人,特别是斯通,虽然斯通外来人口特别多,但其原居民非常地排斥他们。
身为原住民的拉斯清楚这一点。
“啊!斯通!居然是斯通,原来我们在斯通附近呀!来来来!坐坐!!来跟我们讲讲外面的事情。”
老板突然热情的说道,这搞得拉斯有些懵。
最后,老板请他们吃了很多东西,摆满了一桌子,周围小摊老板听到有城外人来了,也纷纷凑过来看热闹,当然都不是空手而来,而是带了一两样吃的。
所以玛奇和拉斯两人坐在了一桌子菜前。
而那些小摊老板则坐在旁边,问了很多问题,比如今年是什么年,罗斯帝国怎么了,罗斯帝国的国王之类的很多问题。
拉斯回答不了那么多,他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当他们听到罗斯帝国的覆灭后,纷纷摇着头,叹着气,一幅幅可惜的模样。不过很快他们又变回了那个不断问问题的状态,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光是回答问题,就让拉斯说道口干舌燥,他们非常地好奇,而且侃侃而谈,说个不停。
在这中气氛下,拉斯渐渐松开了紧绷的内心,和这群大叔讨论了起来。
“话说,大叔你们为什么会和魔族一起生活?”
最后,玛奇问出了拉斯一直想问,但不敢问的问题。
此话一出,那几位摊贩大叔便沉默了起来,谈论的过程中,拉斯也明白到,他们刻意避开了一些事情没有讨论,比如他们的来历。
他们低下了头,默默地笑着,直到小吃摊老板开口说道:“因为生活还要继续啊。”
他说出这句话,得到了大家的点头认同,他们清楚自己的行为,等同于背叛了人类。
“我们以为自己憎恨魔族,到头来,我们才发现,我们讨厌的,是战争,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们也发现这些魔族和我们一样,也并不喜欢战争……”
小摊老板的一席话,让拉斯深深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