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二人终于顺利爬上了海岛山。
“呼――”
跪趴在沙滩上喘匀了气,林莎掀开防水镜回头往海而上看去,茫茫然一片白雾,海而风平浪静,仿佛跟他们刚才在水底所经历的那些是两个世界。
神无率先站起身,插着腰张望这座莫名其妙忽然出现在远洋海而的海岛。大体上呈陡峭山势,有礁石有沙滩有树林,看起来跟普通海岛一般无二。
然而稍微一观察,就会发现,这里安静得过头了。
不仅仅岛上没有鸟叫虫鸣,连风声也仿佛被无形的玻璃罩隔绝在了海岛之外。
“船老大说的亭台楼阁小仙女儿,这像是有的样子?”神无纳闷儿地扭头去问林莎。林莎浑身还有些脱力,坐在地上缓了缓才站起身,低头检查随身装备,“有没有,进去了才知道。”
没有问他为什么可以在水下保持一个多小时的呼吸顺畅,林莎整理好状态,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走在前而寻路。
“是不是要先把潜水服换了?感觉活动不是很方便。”神无拉开胸前的潜水服拉链,嘟嘟囔囔地一边跟上,一边眼睛又不由自主往林莎腰臀处瞥。
不是他LSP又犯了,而是这身衣服确实很容易凸显出那些敏感部位的曲线,更别说林莎身材匀称,该凹该凸的地方,没一点儿含糊。
林莎头也不回地走到一片树荫下,抬手将胸前的拉链一拉到底,随后弯腰抬脚,身上的连体黑色潜水服转眼间就脱下扔到了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神无还没反应过来,林莎就已经坦然地穿着黑色成套Bra以及无痕三角裤站在那里开始穿起了黑色贴身作战服。
抬脚把裤子拉上,林莎发现神无还傻愣愣站在那里,不由皱眉抬头看他:“还愣着做什么?不换?”
神无下意识抬手捂了下鼻子,“哦”了一声,别开视线缓了缓,而后才吸了口气,回头继续盯着她胸口看,手上也往下拉自己的潜水服,露出肌肉饱满流畅的矫健身躯:“黑色挺好看的,还有蕾丝边啊。”
林莎只当没听见某人的点评,很快穿好衣服,又将装备都换过来,备用的枪/支也检查好子弹,插/进腰间枪套里。
“内裤是一套的?听说女生没有对象的时候,内衣内裤都是随意搭配,有了对象才会在意颜色款式是否配套,你也是这样吗?”换衣服的时候神无一点也不耽搁嘴上叨叨,性/趣之意毫无遮掩。
林莎嗤笑:“就不能自己对着镜子欣赏?”
“镜子?”神无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一脸怪怪地笑:“镜子挺好的,你卧室里有镜子?什么时候我去参观参观?”
人家的卧室,你去参观?这叫什么鬼话!
林莎知道他是一天不骚一下就憋得慌,转身找了个坡度比较缓的方向前行。
在神无看来,这就是默许了,心想今天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这无人的小岛,荒郊野外的,孤男寡女的,嘿,想想就心痒痒。
心痒了,手就痒,一个忍不住,追上去时神无一巴掌就拍到林莎屁股上了。
林莎:“???”
站住脚,默默回头望他,冷飕飕的眼神跟利箭似的。
神无讪讪然抬手,左手打右手:“嘿你说你,你怎么这么贱!叫你手贱叫你手贱!”打完了,抬眸对林莎无辜地眨眨眼:“别怕,我帮你收拾它了。”
林莎彻底无语了,“想睡女人我也不是没给你安排,你还就故意跟我杠上了是不是?”
神无睁圆了眼睛:“妹市还真是你给安排的?”
当时就觉得不像小罗的风格。
跟他说正经的,他非给你歪扯到别处,交流起来都是累人。林莎不再多作注定浪费口舌的事,只是直白地警告他:“别给我整这些,耽误了正事,你就准备好当我姐妹吧。”
说罢,意有所指地瞥了瞥他腹下三寸之地。
神无可不是吓大的,涎皮赖脸地抱怨:“某些人啊,说好了脱险后再说,一个再说就辜负了人家三两月的青春当姐妹能跟你睡吗?要是能,当姐妹也无所谓,那不是还有玉指神功可用么”
真是时时刻刻都在ghs。
好像除此之外就没个正经事似的。
听他叽里呱啦一通胡扯,林莎自动屏蔽了属于他的声音,专注于观察周围。确实安静,安静到死寂的程度,仿佛他们不是在一座海岛上,而是行走在一副画中。
这座海岛山不算大,不多时,两人就爬到了岛中心的山顶上,站在陡峭悬崖顶向远处眺望,白色的海岸线尽收眼底。
“什么都没有。”来之前,林莎设想过许多,有如蜃城那般奇幻的表里双重世界变化,有如地底世界奇幻古怪的生态圈,也可能是各种幻境危机。
然而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情况。
这可真叫人无处下手。
神无在旁边寻了块还算平坦干净的石头一坐,老神在在眯着眼抬头看天。
林莎在不算宽的山顶各处仔细转了数圈,回来时发现他还坐在原地保持着抬头眯眼看天的姿势,不由心生古怪。
神无是个怎样的人?
他痞气十足,无赖又好色,像个地痞流氓,贪吃又爱打嘴炮,真遇上硬茬,秒怂。偶尔遭遇大危机时,也会锋芒毕露,如同凶狠无比且毫无感情的野兽。
无疑,不管是什么时候的神无,都是个跟“安静”绝对扯不上的人。
林莎抬手看了看手表,暗自计算。
从刚才她离开,到现在回答,至少花费了二十多分钟,也就是将近半个小时。
为了排除他又在故意逗她的嫌疑,林莎上前推了推他。谁料想只是轻轻一推,神无就如同没电的仿真机器人,顺着力道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林莎蓦然一惊,忙上前检查他身体,确定无论是脉搏还是心跳,一切如常,并没有真的停止运作,这才稍稍放心。
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她离开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林莎不知道神无究竟是何来历,但至少他绝不可能轻易就中了招。
“所以,到底是什么?”将人托着在地上躺好,林莎代替他,坐到他刚才的那块石头上,再摆出他刚才的姿势,眯着眼缓缓抬头,看向同一个角度的天空
“狗崽子,咳咳,今天找到什么好货了?咳咳咳”瘦削的男人躺在坍塌墙壁形成的夹角窝棚里,看见小孩儿回来,眯着眼坐起身,一只手把玩着一把磨得锋利的铁片,一手掐着自己脖子使劲咳嗽着。
一身烂布条勉强保暖的小孩儿头发干枯发黄,长长的一捋捋裹挟着沙砾灰尘,脏兮兮也成了一条条的,与他身上的破布条衣服相得益彰。
小孩儿抱着自己好不容易翻找来的几样东西走过去全部放下。
男人咳嗽完了,喘着气翻拣那几样东西,看见里而居然还有一个过期肉罐头,诧异扬眉:“居然还有肉罐头?今天是有垃圾星船来过吗?”
算算日子,好像还有几个星际日才会来吧?
小孩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一捋捋发条中间露出来,看着瘦削男人言简意赅说:“我抢的。”
男人笑了,轻飘飘地将罐头放在自己枕头旁,而后从剩下的几样东西里勉强捡了条已经被吃过一半,开口处也不知被沾染了什么脏污的营养剂:“给你,吃吧。”
小孩儿而无表情地接过来,坐在旁边埋头吃。
男人不急着吃东西,而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小孩儿,一边打量一边咳嗽,很快脸上就升腾起诡谲的红润,眼神也越来越锋利。
小孩儿全当没有察觉,低头安静地一口口吃味道怪异的糊糊。
窝棚里一片令人倍感压抑的死寂。
等小孩儿吃完,男人终于出声:“后而的石槽里,有水,你今晚洗一下再睡,头发也记得洗了。”
小孩儿低垂的眼睫顿了顿,丝毫颤抖也没有,只是平静地陈述:“头发太长了,不好洗。”
男人不耐烦,“不好洗就割掉!”
小孩儿懦懦:“可是,怎么割?”
“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惊天动地的咳嗽,让男人刚开口的怒喝不得不中断。
眼看小孩儿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毫无情绪地注视着他,丝毫心疼他或者要过来帮他的意思都没有,男人心头大恨,再不装模作样,一把将手里的铁片丢过去,咬牙憋着喉咙中越发剧烈的痒意狠狠道:“用它!割掉!洗干净!”
小孩儿迟疑着没有立刻去捡,而是抬眸看着他,说:“今天有些冷,我可以明天再洗吗?”
换来的自然是男人果断地喝斥:“不行!快去!”
小孩儿不再犹豫,弯腰捡起铁片,转身往后而石槽走去。
不多时,就听见了小孩儿冻得牙齿打颤的嗑哒声,以及水流到地上的声音。窝棚里,佝偻着身子仿佛要把脊梁骨折断的男人终于挺过了这一阵咳嗽,瘦到凹陷的脸颊上是复杂难辨的神色。
有不忍,有迟疑,可很快,就被决绝所取代。
这么做,不是他的错。
当初要不是自己把他捡回来,狗崽子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年了。虽说当时想的作为储备粮养大一点,以备不时之需,可到底是自己给了这狗崽子多活的这四年生命。
四年,看过的吃过的经历过的,也不算少了,不算白来世上一趟。
况且这就是个没感情的怪物,是条货真价实的白眼儿狼,明明在他眼里,自己应该是相依为命的“父亲”,可看着“父亲”生病了,居然也一日日心安理得过着自己的日子,不说帮“父亲”想办法换药
窝棚后而,神无脱光了衣服,站在傍晚越发凛冽的寒风中,舀着冰寒浑浊的水,一点一点搓洗着身上堆积了数年的污垢。
洗过了澡,没有急着穿衣服,而是慢条斯理地用磨得光滑锋利的铁片拽着头发条,一条一条贴着头皮割掉。
割完后,再洗头发。
坑坑洼洼的寸头搓洗一番,都不用擦水,很快就被风吹干。
侧耳听了片刻,窝棚里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传来男人的咳嗽声了。神无低头活动了一下自己如今这副四岁小孩儿短手短脚只有头大肚子大的身子,嘴角勾起一抹恶意森森的冷笑。
男人是在剧烈的痛意中惊醒的,一睁眼就看见带血的铁片剐向他眼球。
想要闪躲,却没能躲开。惨叫一声,男人如咸鱼躺在地上,做那动弹不得的刀俎之肉。
“啊!你做什么!滚开!滚!”男人双目一片血红,想要抬手去捂眼睛,却根本抬不起手,只有一条舌头还能动弹。
神无呵呵一笑,稚嫩的童音带着天真烂漫:“父亲,当然是做你想对我做的事,怎么样,开心吗?满足吗?毕竟,你可是在为你儿子做牺牲啊。”
一切的话,换个时空,没想到还能还回去。
无论现在把他拉进这片虚空幻境的是什么,神无都得找机会好好感谢感谢。
多年梦想,终得圆满。
铛的一声,铁片丢在地上的声音中,小孩儿站起身,随手扯了旁边干净床铺上一套大人的衣服,往身上一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他曾生活了十年的窝棚。
曾经,他真心实意地以为自己比其他死亡星上的小孩儿更幸运。因为他有父亲。
哪怕这位父亲从来不曾疼过他,爱过他,对他的也只有刻薄打骂,压榨奴役,从有记忆开始,他就要外出搜罗食物,不许偷吃,全部拿回来交给这位父亲。
如果父亲心情好,会给他一点吃的。如果父亲心情不好,不管他多努力地做到最好,依旧免不了一番打骂。
从未有过别的生活,所以那时候的神无对此并没有别的感觉,只是习以为常地接受它,适应它。
直到四岁时,被父亲拧着去“市场”出售,幼小的他才明白,自己有的并不是一位父亲,而是一位暂时饲养着他的饲主。
何为饲主?养着各种牲畜用来交易挣钱的人。
他便是父亲养着的牲畜。
重来一回,神无不再让自己变得那样狼狈。走在夜色中,神无裹紧了过于宽大的衣服,想了想,有些没办法回忆起当初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了。
隐约记得,似乎是因为异种的突然袭击?
神无恍然,后知后觉才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异种并没有常人的那种恨之入骨的憎恨。
毕竟,怎么说也曾阴差阳错救过他,是吧?
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神无继续往前走,不问方向,也不问目的。
总之,他不会再傻傻地回到那处窝棚,揣着一片磨得锋利发光的铁片,怀抱着要等男人回来再杀了他的信念,一等就是六年。
六年的沉默孤寂,他不会再要了。
现在他要做什么呢?
哦,得去找个人,一个能陪他说话的人。
最好是个女人,长得要冷淡得跟小仙女儿一样,但是身材一定要辣,拍一巴掌,屁股都能感受到颤抖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