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已经抱着必死的心。
管亥对此深深无奈,那种无力感,折磨着他,就算是顽强的心,也以千疮百孔。
然而,方海并没有被杀死。
一切坏念头只不过是幻想。
袁谭反而真给了粮食。
赵云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拿着毛笔,“老人家,这一切都是真的,报个数吧,你们村多少人。咱们记录在案,签押有据,回头还要去您村子里核实。”
“我粮食这可能!”方海语无伦次。
要知道他来的时候,是怎样说服自己要相信会给,现在给了,反而无法相信了。
赵云他们流露出善意的笑容。
就如袁谭所言,虽然他们手中沾满了鲜血,但内心依旧纯净无垢。
陡然,满山遍野传来黄巾百姓的欢呼声。
他们为能够生而欢呼。
并且,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他们也在为袁谭欢呼。
虽然是敌人,但这样的敌人,岂能不令人敬佩?
袁谭真给粮食。
黄巾百姓现在已经看清楚了一些事情,一直以来,都是管亥在和山外的人作斗争。
以前那些人是坏的,为了活下去,要斗争。
但现在大公子来了,大公子是一个仁德的好人,整个袁家四世三公,没有出过一个害百姓的人。
现在袁谭为了维持山外的稳定,不得不进来围剿管亥。
他还顾及着百姓,虽然能够饿死所有人,但依旧分发粮食给百姓。
岂不是说,他们有机会返回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重新过上祖先们的日子。
这对恋乡情结严重的古代百姓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也不能怪百姓薄凉管亥。
实在是对百姓来说,谁能够带来幸福的生活,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毕竟大家都是中土子孙,一奶同胞,又不是异民族入侵,反而是没有那种决不投降的底线。
正在等待袁谭杀人的管亥骇然。
给了,他真给了!
管亥一点也想不通了,“卜海,你说这位大公子,他是不是傻?是不是?”
卜海也想不通,“大帅,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对对。”管亥连连点头,老百姓有了粮食,最起码不会来给他要粮食了。
“哈哈哈哈。”他紧跟着大笑起来,对众人道:“这位大公子真是仁德宽厚到了愚蠢的地步,不过,我喜欢。”
卜海也笑了,“大公子真是一个好人,为我们解决了最困难的问题。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从容的被大帅围困而死。”
两人互相弹冠相庆。
接下来的一幕幕,大山里面的黄巾人毕生难忘。
数以千计的黄巾百姓排成了长龙,有秩序的领取粮食。
管亥没有阻碍,反而帮助袁谭维持机关道以外的秩序。
“有饭吃了,爹,我好饿!”
“回家就做饭,给你烙大饼。”
“好耶。”
当百姓们洋溢着走在回家的路上,反而许多黄巾士兵眼睛红了。
要知道他们这段时间小壶分粮,个个肚子饿的嗷嗷叫。
都没得吃还好说,现在有人吃饱肚子了。
紧跟着,袁谭在持续的放粮。
几十万人的口粮,可不是一二天能够发放的,相信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时夜。
管亥在中军大帐里面,他肚子饿,尤其是晚上,胃疼走不动路。
他以身作则,为将士们竖立起坚持斗争的榜样。
终于知道饥饿不是病,饿起来就要命。
“大帅!大帅!”
波洪进了大帐,明显着急上火的样子。
自从他证明了不是自己做错事情后,管亥就饶恕了他,并委以重任,毕竟他也是一个有胆量的黄巾战将。
难道又是来找自己要粮食的?
管亥心里苦,心想兄弟,你看看本大帅,我都饿的走不动路了,能不能互相体谅一下?
他深知自己不能露怯,露怯的话这些饿肚子的兵就控制不住了。
强忍着肚子饿,起身,颇有气势道:“波洪首领,你有事情?”
波洪何止有事情,还是大事情,他瞪了眼睛,“大帅,有人去我们村抢粮食!”
“?”管亥稍楞后,变了颜色,愤怒道:“袁谭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他刚刚派发了粮食,就去抢回来,真不是。”
谁知被波洪打断了话,“非也,并非大公子抢的,而是我们自己人抢的。”
“?自己人!”管亥又一愣,显然这个消息出乎意料,肚子饿都忘记了。
他比刚才更加愤怒了。
他不介意抢山外百姓的粮食,但抢自己人的粮食,是历来绝对不被允许的。
说起来,在这十万大山中,聚集着几十万黄巾人。
黄巾人的特殊性,让他们同舟共济,守望相助。
数年来,别说抢粮食这种大罪,便是打架斗殴都很少发生。
看起来,他的兵真是饿的不轻,已经开始自己人都抢了。
管亥当然能够明白原因,但这绝不是抢劫的理由。
第二天。
管亥就开始寻找凶手,并打算严惩不贷,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但他还没来得及找出上一次的凶手,更多的士兵加入到了抢劫的行列里面,并越演越烈。
随着人数的增加,管亥也无法控制了。
整个山区因此充塞了暴力,有些村庄更是发生了杀人事件。
放粮的第五天。
粮仓山寨。
袁谭站在高处,看着下面依次领取粮食的百姓。
这些百姓已经不再是前几天的喜笑颜开,虽然还是在领粮食,但好像领取的是致命毒药一样。
“大公子,那些黄巾暴兵,连他们自己的乡亲都抢。”
赵云张辽他们已经不止一起请命,希望袁谭可以调兵进山。
但袁谭有他自己的考虑,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也不说话。
他也于心不忍,但想要长治久安,一些阵痛,别人忍不了,他要忍。
不忍则乱大谋,终于也是理解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没事,他忍了,反正管亥来背这口黑锅。
但很明显,管亥根本就背不动这口黑锅。
这口黑锅是不断增长的,越来越黑,越来越重,直接把管亥扣在了地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