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静枫出现的那一刻,整个议事厅都安静下来,虽然她就站在那安安静静的,可身上那股遮掩不掉的气场让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倒不是说颜静枫的魔气隐藏不住,而是在场的都知道她的身份,以往喊打喊杀的众人看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诺凝率先开了口。
“静枫,”诺凝回头看着她说:“你先去外面等我,我和宫主有话要说。”
颜静枫被诺凝差使惯了倒也没有在意,倒是斋新雪下意识的握紧了诺凝的手,紧紧盯着颜静枫说:“不必了,颜静枫你也留下来,我和你也需要谈一些事情。”
被斋新雪这么一说,颜静枫暗红色的眼睛就看向了她,微微点了点头。
清完场之后,整个议事厅里就只剩下斋新雪,诺凝和颜静枫三个人,斋新雪拉着诺凝问东问西,把她这三个月是怎么度过的一点一点全部都掰碎了揉烂了讲给斋新雪听。
一时之间,斋新雪和诺凝热热闹闹,颜静枫倒是冷清极了。
诺凝实在是说的没办法再多说了,这才对斋新雪说道:“这些我刚刚都说过了,我真的没有事情,功力也在恢复,孩子……”
说起糯米,诺凝就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可能没有办法照顾她,新雪你回琼宵宫的时候麻烦也把她带去吧。”
斋新雪闻言眉头一皱:“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跟我回琼宵宫?”
诺凝点头道:“是,我目前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
斋新雪起身不高兴的说:“是不是跟颜静枫有关?”
一直都坐在旁边没有开口说话的颜静枫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抬头看了斋新雪一眼。
颜静枫虽然和斋新雪并没有交集,可因为诺凝的关系,她跟斋新雪两个人倒是单独相处过几次,只不过都是匆匆对话就分开,并没有太深入的交流。
现在斋新雪明显是对颜静枫有意见,不过她有意见也没有用了,颜静枫早就被逐出师门,就不再是斋新雪门下的弟子了。
诺凝有些尴尬,红着脸说:“是,我和她……”
“师姐。”斋新雪看了一眼颜静枫,忍着不满说:“颜静枫是魔族,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和她在一起吗?”
在琼宵宫的时候斋新雪不是没有看出来颜静枫喜欢她,那个时候即便是师徒,斋新雪都认了。
可现在一个是人一个是魔,斋新雪怎么能同意,这不是把自己师姐往火坑里推么?
“谁都可以,就她不行。”斋新雪说:“她是魔族,所以她不行。”
诺凝闻言手一抖,这话她曾经也对颜静枫说过,得到的结果就是颜静枫彻底和自己翻脸,痛苦的询问怎么才能留下她。
这样的话,诺凝实在是不想在听一遍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意已决。”诺凝对斋新雪说:“你是我师妹,也是琼宵宫的宫主,这件事情你有知情权,可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
她对斋新雪说:“而且我决定留下来也不仅仅是因为颜静枫,我有感觉,就在这两天,第四次红月会降临,目标就是隐神谷的镇魔塔。”
斋新雪眉头微皱:“什么?你说隐神谷的镇魔塔也会塌?”
诺凝点头:“从蓬莱的镇魔塔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以往都是间隔三个月,这次我想也不例外。”
虽然应岚长老一直说隐神谷的镇魔塔不符合要求,可是诺凝查过周围的几个门派,他们都没有百年以上的镇魔塔,如果五魂列阵是真的,那第四个塌的,肯定是隐神谷。
斋新雪面色凝重起来,她对诺凝说:“应岚长老他们更了解自家镇魔塔,他们都说没有问题了,为什么师姐你还如此坚持?”
诺凝看着她面容坚定:“我相信我的直觉,如果押错了毫无损失,如果押对了那就可以免除一场人祸。”
妖魔不是普通的野兽,他们一个人就是很恐怖的战斗力,普通百姓遇到只有等死的份儿,逃都逃不掉,诺凝是不愿意看到人间生灵涂炭。
所以,一个魔族都不能逃。
斋新雪想了很久,她看了一眼颜静枫最终叹了口气,摊了摊手说:“我知道了,不就这两天么,我陪你在这待着吧,正好琼宵宫也想和隐神谷交好。”
“不过。”她看了一眼颜静枫说:“我还是并不赞同师姐你的做法,我会保留自己的意见的。”
诺凝知道她这是松了口,勾起唇角笑道:“好,那这几天我们就在隐神谷待着吧。”
应岚长老听说斋新雪要住下来的时候也很纳闷,可又听说了诺凝那些说辞,就不满的对她说:“不可能,隐神谷不符合要求,而且结界很足,就算隐神谷的镇魔塔真的塌了,也绝对不会逃出去一个魔族。”
对此,诺凝抱有怀疑的态度。
“隐神谷地处山谷,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乡镇,如果逃出去一只,对于百姓都是祸害。”
应岚长老抱着卷轴很不屑的说:“爱操心的诺凝长老,您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隐神谷是不会出事的。”
诺凝无奈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一连几日都不见红月,应岚长老越发的相信隐神谷是万无一失的,她对于自己门派的安全性非常自信。
这天入了夜,颜静枫哄糯米睡觉,诺凝左右闲来无事,便爬上了屋顶,仰起头就能看到两侧的悬崖,和如同浩瀚星海的天空。
一瞬间似乎有流星划过,诺凝仰着脖子看着那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哒——’
一个轻巧的声音踩在砖瓦上,诺凝转过头发现是斋新雪,她这些日都会过来找诺凝,也不说什么正经的事情,就是单纯拉着她的天南海北的聊,一聊就聊到子时过半,困得诺凝回房倒头就睡。
今天,斋新雪又来了,在诺凝身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就开了口。
“师姐在看什么?”斋新雪抱着膝盖问诺凝。
“看星象。”诺凝胡诌。
斋新雪忍不住笑道:“师姐什么时候学的星象,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诺凝抬起手,指着一个星星说:“那个叫做伴月星,有月亮的时候就有它。”
斋新雪抬起头,说:“很亲密啊。”
诺凝:“可你不觉得它很烦人么,人家月亮想独美,可它偏偏跟着形影不离。”
斋新雪:“师姐为何这么说,我倒觉得月伴星,星伴月,如果是在人间,肯定是如同你我一般,亲密无间。”
诺凝:“???”
斋新雪说:“说起星象,今天我还跟隐神谷的几位长老学了一手,师姐要不要我帮你算算命?”
诺凝揣着手说:“我不需要你算。”
省得你胡诌害我狗命。
斋新雪恬着脸笑道:“我不仅会算命,我还会摸骨,师姐把手伸过来,让我帮你摸摸骨。”
诺凝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
斋新雪捧着脸看着星空,伸出手从指缝间看过去,满手的星辰银河。
“我记得,小的时候在琼宵宫里,师姐就经常和我这样看星星。”斋新雪说:“一晃眼,已经好几年没有在一起看星空了吧?”
诺凝说:“师父让我们吸收日月精华,是你自己不愿意用功,哪里是我陪你看星星?”
斋新雪笑道:“都是一样的,想来上一次看星空,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吧。”
诺凝记得那是斋新雪刚继承琼宵宫的时候,她陪这位新上任的宫主看的最后一次星空。
“新雪。”诺凝说:“你之前在长水坊廊跟我说,等事情告一段落,会跟我说一个从小就隐藏的秘密,今天我能知道是什么秘密吗?”
夜风吹过两个人之间的空隙,撩起诺凝的鬓角。
“秘密?什么秘密?”斋新雪看着星空说:“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师姐你是不是记错了?”
诺凝不解的看着她:“我并没有记错,你的确是这么说的。”
斋新雪摆了摆手,从屋顶站起来说:“师姐肯定是记错了,我这个人哪有什么秘密呢,整个人都是清清白白干净的如同一瓢清水一样的人,肚子里哪能装得下什么秘密呢?”
她转头看着诺凝说:“倒是你这个徒弟,有很多秘密呢。”
诺凝疑惑的看着她,还未等自己提问,斋新雪便抬起脚跳下了屋顶,和站在庭院里仰头看着二人的颜静枫打了个照面。
颜静枫暗红色的眼睛看着斋新雪,目光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斋新雪轻咳了一声,说:“我承认,你对师姐的确是真心的。可不阻止你并不代表我接受你,颜静枫,你要时刻记得你是魔族,你和师姐在一起本身就天理难容。”
颜静枫盯着她,暗红色的眼睛微微动容了下,忍不住勾起唇角说:“谢谢宫主。”
斋新雪摆了摆手:“别谢我,要谢就谢谢你师父吧。哦对,你已经被逐出师门了,要谢就谢谢你老婆吧,都是因为她喜欢你,才让我松口的。”
诺凝坐在屋顶听到那句‘老婆’忍不住涨红着脸骂道:“胡说八道什么,谁是她老婆!”
斋新雪扭过头笑弯了眉眼冲她挥了挥手:“别害羞啊,回琼宵宫还得举办成亲典礼呢~”
可还未等诺凝反驳,她就看到站在庭院里的两个人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诺凝心中‘咯噔’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刚刚还圆润明亮的皎洁月色。
只看到那青白色的月亮被一层红色的光影笼罩,只用了片刻功夫,便彻底染成了血红色。
月色已逝,血夜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