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芹在家搞卫生和煮晚饭,潘大章记起另外一件事,就前往月舟村小学。
走到学校门口,发现那两根摇摇欲坠的门柱,已经拆掉重砌过了。
偌大的广场也已经铺上了二十多公分的水泥硬化地板。
不管是雨天还是湖湿的春天,也再不会泥泞不堪了。
他舒心地露出了微笑。
教室里传出叮当作响的声音,有两个木匠正在修补破旧的桌椅和窗门。
校长黎富贵从办公室走出,看见了潘大章。
连忙走了过来。
“大章好,今天有空过来看看了?你看我们搞的水泥地板,差不多二十公分厚,里面加了碎石、沙子,够结实了。还有现在放暑假了,我叫了两个木匠来维修桌椅。”
“那些钱够用么?”
潘大章认为水泥硬化搞的质量还是不错的。
水泥沙石都是实打实地。
自已捐的那点钱还不一定够用。
“够了,足够了。木匠维修完桌椅后,若是还有钱剩,我会把剩余的钱退还给你。”
黎校长解释说:“碎石和河沙我都是动员学生去河滩挑回来的,其他的工也是老师们动手,当时只请了两个批刮的师傅。”
潘大章:“不错,搞成这样,效果算是很好了。”
他看了广场一角的运动场。
只有一个沙坑用来跳远使用。
几张烂桌子拼成了一个乒乓球桌。
“校长,我现在给俞督中学制作乒乓球桌,做好后到时也拉几张过来。再采购一些乒乓球配套工具,还有羽毛球和球拍回来,你看可以么?”
给学校捐赠物资,当然也要先给学校领导打个招呼才行。
“大章同学有心了,我代表全村人民感谢你。全校师生都会感激你的,以后有了乒乓球桌,同学们就有条件经常锻炼身体了。”
黎富贵还几次跟村支书提过这些事。
能不能村集体拔点钱,添置一些体育活动设施,以便让同学们业余时间可以锻炼。
同时还可以培养学校体育方面的尖子生。
潘六月告诉他:“你向上级教育机构申请,村集体账目上被水洗一样还干净,那里有多余的钱拔给你。”
现在潘大章又说捐助乒乓球桌,和各种体育器械,让他听了感到特别高兴。
发达了能够回馈母校,这种学生才是月舟村小学的骄傲。
黎校长热情邀大章到办公室喝茶聊天。
潘大章:“校长,喝茶就不用了。九月一号开学前,我会把做好的乒乓球桌和各种体育器械送回来。”
他在校长感激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
拐到学校围墙外,恰好碰见潘贵在自家院门口修一辆摩托车。
“阿贵公,你自己还会修摩托车?”
潘贵字辈比他大二级,所以打招呼还是要叫公公的。
叶丰英在庭院内用摇柄摇水。
“丰英婆好!”
两人看见他都是眼前一亮。
潘贵:“刚才在学校里面说话的就是你?我说怎么很耳熟。”
叶丰英招呼大章进里面坐,泡上茶,端好果品。
并且说让他晚上在家吃饭。
“吃晚饭就算了,家里煮了饭,不回去他们会等的。聊聊天就行。”
他也知道他们两口子有很多事想问他。
“阿贵公,你现在从潘古山矿办理退休手续了?”
“上个月办了,让老二修辉去顶替了。我现在天天在沙厂管理。”
“沙厂效益怎样?赚钱吗?”
“还算不错,半年多赚了几千块。”潘贵自豪地说。
叶丰英欲言又止的样子,潘贵狠狠瞪了他一眼。
女人好像对他很惧怕的样子,主动进了厨房去忙乎。
潘贵低声对大章说:“我和表弟都说有机会要请你吃餐饭,感谢你当初对我们的帮助。”
“吃不吃饭都无所谓,再说其实我也没帮你什么忙呀。”
潘大章好奇问:“那个孙涛后来没找你们麻烦吧?”
孙涛沙厂包不成,前期投资的东西便打了水漂,他会甘心。
“闹过二次,给我表弟叫了几个人收拾了一顿,再都不敢来闹了。”
看来他半年时间混得不错。
他二儿子潘修辉长的面貌跟他相似,所以他认定二儿子才是他的种。
退休了让二儿子去顶替,他认为天经地义。
大儿子潘修明在外面一年都没回家,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连叶丰英都承认了,大儿子不是他的种,他肯定是不可能相认了。
这事只能说是女人造的孽。
那个男人碰到这种事都是会情绪崩溃的。
不过他们现在还住在一起,应该一方面还有另外两个儿子,另一方面这年代农村夫妇真正离婚的还没有这个先例。
就算是过不下去,都还是会凑在一起。
况且孙涛这个杂种,给他表弟出面收拾了一顿,还把他的沙厂也抢到了手上,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看情形平时嚣张跋扈的叶丰英也收敛了许多。
见他跟大章聊天,也不再出来插嘴。
潘贵感兴趣问:“听说保定也在你农楠开的稀土矿上班?”
“是呀,我请他帮我管财务。”
潘保定现在算是内退,还不得让小孩去顶替。
三年后才到正式退休年龄。
“大章真的是个能人,村里这么多人都说去跟你打工了?呵呵,要不是这里开了一个沙厂,我也去帮你打工?”
“阿贵公,真是开玩笑。你现在开沙厂都赚大钱了,还会去外面打工。对了,头段时间学校去河滩挑河沙,他们不是去你沙厂挑沙的?”
“村里人建房都是推大板车,或者挑箩筐自己去河滩挑沙的,都不会来沙厂买我们沙的。我们的沙一般供货到工地,现在俞督几栋在建的公家大楼都跟我签了供货合同,我们现在有三台拖拉机专门送沙的。”
潘大章跟他闲聊了许久,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老爸老妈他们都回到了家。
温小芹也煮好了饭菜。
老爸告诉他:“现在农忙,茶场那些工人都请假二十天回去农忙,这段时间就家里自己人去摘茶叶和炒茶叶了。现在有二百多斤炒好的茶叶,下一批茶叶可能就比较少了。”
熊兰也高兴地说:“大章哥,我现在也学会炒茶叶了,而且水平不会比小章炒的差。”
小章无奈说:“就是摘茶叶是个头痛的问题,一叶一叶摘,太费时间了。”
他想了想说:“要么我去召集那些小学同学去摘茶叶,班上很多同学都问我,招不招暑假采茶工?反正我给他们计件,让他们去采,我们自家几个人炒茶叶,这样就不会减少产量了。”
潘大章认为他这个主意好。
“教他们摘上几次后,就会摘茶叶了。摘茶叶也不用什么技木的,教一次应该就会了。”
小章吃完饭就跑出去了。
大章问熊兰:“你父母不叫你回家去农忙?”
熊兰:“我每月给我爸二十块钱,他也没要求我回家农忙的。”
夏天炎热,她也晒得黑黑的。
这时叶丰英找了过来。
“大章,还在家么?”
邹秀花听见声音走了出去。
“原来是丰英婶呀,大章在家,进家去坐吧。”
她把她让进家。
“还是大章厉害,建造一栋这么豪华的别墅,全村都是独一无二的。”
叶丰英赞叹着说。
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风韵犹存。
“丰英婆,你好,吃饭没有?”温小芹泡了茶,也热情招呼她坐下。
“饭我吃过了,有点事来问大章的。”
大章知道她想问的事情。
“修明他很少回家了吧?”他直接问道。
“去年开始就没回家过,连过春节都没回家。阿贵那个老鬼,也狠心不理他。我也没什么能力出钱来供他上学。唉,真的是前世造的孽。那个孙涛烂人去外地打工前,曾去找过他,想拿点钱给他,谁知修明这个倔种,一见他就要拿刀砍他。唉……”
潘柴久听她说这些,皱了皱眉,起身去开了电视。
邹秀花对她说:“丰英婶,不是我说你,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因为当初你犯糊涂造成的。”
叶丰英愧疚地说:“唉,我也知道,可是现在错已铸成了,我又该怎样去做?这老大也毕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现在他一个人在外面,又要读书又要吃饭,哪里来的钱?”
潘大章说:“不用提心修明,他现在住在我租的一个仓库,业余时间制作一些水桶、面盆,饭甑等东西,放到五金店售卖,一个月都可以赚几十块钱,读书和自己伙食完全够用。现在放暑假了,我又找了县政府楼门窗家具维修和制作十几个乒乓球桌的事给他做,他自己忙不过来,都请了另外几个人帮忙。放暑假这段时间赚几百块钱,一点问题没有。”
叶丰英听大章这样说就长叹了一口气说:“那这样我就放心了,好在有大章照顾他,我也放心了。”
邹秀花又问:“你那个大女儿照玉,现在去做什么事了?”
叶丰英:“说起这个女儿,也是气人,也不听话,唉。叫她去帮德东河滩上种薄荷,又嫌苦嫌累,现在跑去那个谢金华酱油厂做事了,一个月包吃,给她三十块钱。对了,大章,要么叫照玉去你稀土矿上班,行不行?我觉得那个谢金华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又有老婆了,没老婆还好说。唉……”
潘大章也清楚记得这个潘照玉前世的结局,先是跟孙树生女婿谢小国纠缠不清。
被孙树生女儿发现了撕扯了她一次。
后来又去跟谢金华酱油厂干活。
谢金华也是有妇之夫,跟如花似玉的她又搞在一起。
潘照玉从小被母亲的行为感染,在男女方面也抱着开放的态度。
村里的男青年都听闻了她的艳名,平时愿意跟她玩,但是说真正跟她确认关系,谁都不愿意。
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前世在谢金华家也闹出了更大的风波,把肚子弄大了。
但谢金华肯定不会娶她。
在某个夜里,她锁上房间,把一瓶农药喝了下去。
潘大章也清楚记得,时间就是在八四年的八月份。
也就是下个月。
她现在已经去了酱油厂,命运已经无法改变了。
潘大章现在见她这样问,也只好认真地回答:“我稀土矿一直都在招工,男女工都要,工作环境也不会差。每月固定工资有五十多块,还有奖金,那些工人一个月可以拿一百元左右。想去的话,可以随时工,去足洞乡政府办公楼,找保定哥就行。或者去矿上找云青也可以,他现在是副矿长了。”
再在谢金华待下去,下个月就被他老婆当场发现,揍了一顿,闹得整个村都人尽皆知。
当晚潘照玉就喝了农药。
她若是离开那个环境,或许今世的命运就得到了改变。
能不能改变,还要靠她自己。
他肯定不能说出她的结局。
但是他愿意给她一个新的选择,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叶丰英高兴地说:“我今天晚上就做照玉的工作,让她去稀土矿打工,那里单我们村就有几十个人,工资又那么高。”
潘大章:“工作表现好,年底还有年终奖。”
叶丰英高兴地离开了。
她回到家,女儿也恰好回到家。
“照玉,你吃饭没有?”
“在酱油厂吃过了。”
叶丰英低声对她说:“刚才我去大章家,他告诉我说在农楠县开的稀土矿,一直都在招工。男女工都要,女工一般工作还比较轻松,去做化验工作。工资加奖金一个月可以拿一百块,比你在酱油厂干多了几倍,照玉,不如你也去稀士矿上班,我们村有几十个人都在。”
潘照玉满脸不悦地说:“我才不去当什么矿工,以前我爸在潘古山矿,我还去过几次,那些矿工个个上班穿得如乞丐,累得一身都是汗。多赚几十块钱又怎样,还不如我在酱酒厂干,活轻松,关键是谢老板对我很好。”
叶丰英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就是因为他对你不怀好意我才更担心你,他是有老婆的,小孩都两个了。你难道忘了去年跟谢小国的事吗?唉……”
她痛惜地说:“照玉,你就听妈一句劝,千万不要学我年轻时的样,要站稳脚跟,认真找一个靠得住的青年谈对象。不要跟这些有妇之夫纠缠不清。”
只听潘照玉低声说:“迟了,一切都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