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民舍里的烛光昏昏欲灭。
落霞珍而重之地将魔元券与须弥袋收好,眼里射出几道精光,从在场的每一人身上扫过:“我等现今身怀重宝,一定要守口如瓶,切勿走漏了风声。”
“阿嚏,阿嚏……”红悾跟腔说道:“将军说得对,此事万不可对外人提及,否则恐有杀生之祸。”
在众人商议军情时,红悾不自觉打了一个喷嚏,他紧了紧身上棉袄,只觉一股寒流钻进身体。
“对,对外就说阿嚏!”
这时,又有一人打了喷嚏,正当他准备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时,民舍内的温度开始急速降低。
“嘘!”落霞意识到了不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大声喝道:“阁下何人,为何在此偷听?”
经他一提醒,民舍内的众人瞬间警觉起来,无人发言,所有的目光皆汇聚于大门之外。
“阿嚏”
有人忍受不了严寒,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刺骨的严寒将他的鼻子冻得通红。
这是山山的气息,难道是山山出了什么事?
晏绝亦发现了不对,多日相处,他很快便辨认出了“低温之源”,空气里流转着淡淡的清香,是女子体香。
想到这里,晏绝神情变得凝重,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大步出门。
“晏绝,快跟我走!”
哪曾想,当晏绝刚出门时,一道倩影便扑了过来,身姿婀娜,可不正是巫山雨?
晏绝看她满脸严肃,心中难免担忧:“山山,发生了什么事?”
晏绝不解,落霞几人更是不知,五双眼睛齐齐盯向了巫山雨。
“晏绝,没时间了,你快跟我走,跟紧我”
这是巫山雨说的最后一句话,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她已化成了一道淡蓝色流光
“咻咻咻”
别无他法,晏绝只得跟上,顷刻之间,他也隐顿于虚空中。
见着晏绝要走,落霞几人自是拦不住,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大声问道:“罪主大人,我等购完棉粮,去哪里”
“西部,石名山!”
漆夜中传出晏绝的回音,至此之后,这方天地变得寂静,极致的低温也开始慢慢回暖。
“那名女子好强,从她身上我能感觉到死亡!”
“那是罪主大人的心上人吗?似乎比罪主大人还要强”
“嘘,不该说的话,别说!”
离开了公羊庄后,晏绝一路西行,在巫山雨的指引下,他们很快便降落在了一片荒芜的山丘上。
周围的温度低得可怕,是巫山雨身上散发出来的,她似乎在竭力控制着什么,灵力波动极不稳定,晏绝能感受得到。
且愈是靠近巫山雨,周围温度愈是低得可怕,他双脚踩在山丘上,那种土质柔软的感觉正慢慢消失。
一片霜花长在女子脚下,以此不断延伸,转瞬之间,其范围直径便达到了七八米
沙地变成了冻土,那股刺骨的寒意正不断侵蚀着晏绝身体。
“晏绝,别过来,别离我太近!”
巫山雨一把喝住正欲靠近的晏绝,简短急促地说道:“晏绝,我要度无妄之劫,你替我护法!”
巫山雨没有唤晏绝为“登徒子”,由此可以看出事情的严重性。
“晏绝,我已经压制不住了,你离远一点,无妄之劫要来了。”言及此处,巫山雨打出一股滂沱之力,有如大浪推蜉蝣一般,将晏绝送飞。
被卷在气浪里,晏绝耳边传来风声,当他再次稳定身形时,整个人已经来到了荒丘的半山腰。
在晏绝退飞的一刻,天边浓云开始快速凝结,不多时,原本星辉密布的夜空,俱已不存。
变天了,变在一瞬之间。
“轰轰轰”
一道闪电划过,天边响起了雷声。
雨,也滴了下来。
这就是无妄之劫吗?
晏绝内心自问,殊不知,这般阵仗也才是刚刚开始。
数息后,雷电预演而烈,几道银蛇撕裂长空,天地一明而暗再复明,如此反复,明暗交错成了这方天地的主题。
“噼啪!”
“轰隆隆!”
无妄之境乃为超脱天地法则之束缚,你若弃天去之,天怎能不怒?如此,整片天地都跟着震颤起来。
风声不止,树啸不休。冬雪化剑,寒水成锥。
巫山雨的灵力属性为水,那么天地降下的神罚必与水有关。
天地降雷,以此为鼓,引动无妄之大劫。
“咻咻咻”
最先攻击的是为露水,周围山林里,总有寒水未成冰,在晏绝眼中,这水便是如蝗箭雨,认准了巫山雨的方向,便急速射去。
周围空气再度变得寒冷,这种超脱神魂之镜的大势,晏绝自问无可抵挡,哪怕仅是一粒珠露,便能叫他恨饮黄泉。
更何况,这天地之间的露珠无所穷极……
“啵!”
“啵!啵!啵!”
清波涤荡,无数水珠炸裂,散成漫天水雾,黑暗中,晏绝看不清,只能凭着声音判断,水雾中的巫山雨一定在竭力抵挡。
从未有一刻,晏绝会觉得细小的水珠都会有如此攻击力。
“轰轰轰”
天地依旧在怒吼,他在宣泄,尽情地的宣泄。
珠露成锥,借着闪电光辉,晏绝看到了那荒芜的山丘,被打得千疮百孔
见得此景,晏绝揪心不已,后者一直在默默的守护他,隐于他背后,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他不希望后者死去,那样他会难受。
“啵啵啵”
他到底是小看了巫山雨,后者如此年纪便能攀登无妄,又岂是泛泛之辈?
在她的全力防御下,露珠化成的剑被其一一打落,若给她一把剑,她便能借剑化伞,任你露珠天降,也休想近我方尺之地。
“啵!”
随着最后一粒露珠被她斩成数瓣,婀娜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晏绝眼前,尽管挡住了天劫,可她的身体状况却极为不妙,八瓣花上染了殷红,那是她嘴角溢出的血。
女子凄惨,惹得晏绝难受。半山腰上,晏绝古荡灵力,她说要他护法,他却什么也没做。
“山山,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适?”
晏绝一步跨前,欲将女子搂住,可是后者面色依旧凝重,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无比温柔地说道:“别过来,无妄之劫还没完。”
这道声音虽然不大,却能透过雷声传递到晏绝心里,明明是自己在渡劫,可她的眼里全是男子。
此时,小雨轻漾,漾湿了女子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