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梦的人最迷茫

现在的范东廉活得有点像王保强饰演的那个树先生,落魄而又迷茫。他经常捧着碗饭到村口的篮球场上去吃,脚下跟着几头母鸡在转来转去。他吃两口,又用筷子挑些饭下地来让鸡吃。他到现在还未有结婚,本来红升村的夏家燕是愿意嫁给他的,但他不娶,他心里还念念不忘大学时候甩了他的那个女同学,他总觉得那个才是爱情。

今天范东廉用摩托车载着同村的范狗剩去镇上买工具。这个范狗剩是村里面的二百五人物,有点傻傻的。范东廉之所以要带上范狗剩,主要是因为带上一个比自己还落魄还唏嘘的人,自己心里面就显得没有那么空虚。

范东廉到镇上主要是买一把手提油锯,用来做根雕时开料用的。他做根雕都有些日子了,钱也多多少少能挣到点,说到底这是一门手艺活,懂的人不多,能做精做细的人更少。

范东廉来到镇上,首先见到了烧猪成的档口,档口上用出油的铁钩挂着半边烧猪,台角上摆放着一瓶饮过的啤酒,烧猪成赤着上膊在那儿剁烧骨。见到范东廉他们来了,就把刀往台上一放,拿起块抹布搓搓手,然后摸了包烧出来,给范东廉范狗剩各人抛了支,然后自己叼一支上嘴,跟着抢起猪肉刀,手起刀落砍碎了几块烧猪肉,叫范东廉他们尝尝味道,说这个大品牌烧猪肉是上过电视台的,现在是当地的抢手货。范东廉没有拿来吃,只是默默的抽着烟,而范狗剩则一连拿起两块塞入嘴巴里,“吧唧吧唧”的吃得摇头晃脑,当他还要伸手去拿的时候,范东廉往他庇股上踢了一脚,范狗剩才收了手。

烧猪成拿起台角的啤酒,连饮几口,抹抹嘴角,然后问范狗剩好不好吃,范狗剩说很好吃,就像去年清明节拜山时在坟头上吃的那个味道一样。烧猪成听了就竖起大拇指赞范狗剩是个识货的人。赞完范狗剩烧猪成又问范东廉娶到老婆没有?范东廉没有答他。烧猪成知道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于是马上改口:“上次同添贵买的那棵干荔枝树裁出多少材料?”

说到荔枝树,范东廉才来了兴趣,他弹了一下手上的烟灰,说:“你说的那个树头,我总共裁出来两具茶案,和十六个树墩,总的来说是赚了。”烧猪成就说:“赚到钱就好!本来那棵荔枝树我打算买来做柴火烧猪的,但又半路中途给你买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怪你。我的烧猪现在出名了,以后不管用什么柴火烧出来的猪都是大品牌,不愁销路。想我梁氏家族,烧了三代的猪,烧到我梁天成这一代,终于烧到出头之日了。”烧猪成说完,又“咕咚咚”的灌了几口啤酒,随手又抛了块烧猪肉入口,“吧唧吧唧”的吃得津津有味。

范东廉不想跟烧猪成聊那么多的无聊话,打算先去卓青文的肠粉店吃饱肚子然后再去买工具。

范东廉带着范狗剩一直来到卓青文的肠粉店,但是很不行运,今天没有开门做生意。

“妈的,有钱都不去赚,关门死去哪了?”范东廉嘴里骂着,只好带范狗剩去街口光头佬的肠粉店吃早餐。

今天的卓青文为什么没有开门做生意,难道是赚够了?原来是这样子的。卓青文的老妈昨天晚上给卓青文打电话,说今天请了个大师来看看家宅,摆个风水局,希望卓青文在三十五岁之前能娶到老婆,然后开枝散叶,继承卓家香火。卓青文本来不打算回去的,说自己打一辈子的光棍算了,叫老妈别再去费心费力了。但老妈不同意,说如果在有生之年没看到儿子娶老婆生儿育女的话,自己就算是死也不眼闭……说着说着,在电话那边哭了。卓青文只好答应回家。

卓青文老妈叫黄七娇,她一生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她认为做人一定要勤劳,就算不能发财都要勤劳,因为这是一种为人处世的态度。人,只有勤劳,内心才会过得踏实,身体也会吸收天地之灵气才会健康。

黄七娇大妈种了很多黄豆,晒干之后,再挑选一次,然后就挑去方木坤的豆豉加工厂里去卖。老板方木坤看到七娇大妈的黄豆总是说不用挑得太干净,这样你亏了。七娇大妈就说,制出来的豆豉是人吃的,所以一定要用好黄豆来做。

今天,七娇大妈就用卖黄豆的钱雇来三轮车夫跛脚七,叫他去下朗圩把风水大师田贵兴拉回来家里。

卓青文看着跛脚七的三轮车庇股冒烟驶出村口,才蹲上榕树头,但自从开了肠粉店之后,为了应酬那些来吃肠粉的烧酒佬,所以平时口袋里都揣着包烟。现在觉得无聊,所以才叼支烟上嘴,卓青文点燃烟之后,吸了一下,然后咳嗽几下。

因为时间尚早,榕树头下还未有村中的老人来聚集玩扑克牌,所以一片清静,只听得树上的小鸟在唧唧啾啾的叫。卓青文眯着眼,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崖楼大山,内心思潮起伏。经过这几年为生活的打拼,看过的人,经过的事也实在是太多,明白的道理也越来越多。他觉得做人越来越有趣,这并不是说他在镇上拉肠粉赚了多少钱,相反,卓青文并不是那么的看重钱。他觉得人生有趣,是因为他经过这几年的暗中观察,发觉人和事,上至天下至地,都遵循着一种无形的规律去悄然运行,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规律?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卓青文甚至觉得自己比风水师还要明白许多东西,直觉比他们还要敏锐得多。因为风水师们违反了规律,用泄露天机去赚钱,所以已经是不灵的了。

卓青文甚至预测到自己今生是娶不到老婆的了,但不娶老婆,老妈子又不会甘心,这对卓青文来说确实是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