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夏婉柔都听得入了迷。
倘若要说这讲故事的本事,这位怕是要比度假村的说书先生技高一筹,她如是想到。
这边,蓝夫人十分照顾夏婉柔,用公筷给她夹了不少菜色。
“多谢伯母,这些够了。”
望着眼前堆成小山状的餐具,夏婉柔冷汗连连。
蓝夫人瞅了她一眼,“多吃些,这段日子怎么又瞧着瘦了些?”
蓝舒心轻笑一声,“母亲,夏姐姐确实是瘦了,但是您没看见她比上次长高了些吗?”
十五岁的年纪,正是拔高贪长的时候。
夏红枫是武将,原本身高就偏高,偏偏夏婉柔还遗传到了这一点,自过了十五岁之后身高就跟竹子一样,节节攀了起来。
蓝夫人再次打量了一下未来儿媳,“是高了些,刚刚进门的时候我就只顾瞧着瘦了,还真没注意到身高的问题。”
“既然这样,那就更应该多吃一些了。”
于是乎,下一瞬夏婉柔的碗筷里又添了一块肥瘦相间的大肉。
她:“”
即便是贪长,那她的胃也是有数的,真的吃不了这么多啊——
蓝舒心在一旁偷笑,暗自同情自家小姐妹的遭遇。
奈何下一瞬,她的碗里也多了几块排骨。
出自温夫人。
她顿时笑不出来了。
四月下旬,三年一期的科考开始了。
随着京中越来越多的学子进城,第一场考试已经如约而至。
这一日,京城热闹非凡。
蓝书遗一大早就去了夏府,将一身男装的夏婉柔拉着出了门,在考场外的一家酒楼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而两人一路上,不知道遇见过多少朝着考场走来的学子。
待点了几个小菜,上了一壶好茶,对面的考场陆陆续续的开放了。
“这次科考,负责总监考的大人是哪位?”
夏婉柔隔着大老远就往外面瞧,奈何由于角度问题,她也只能看到考场外几个负责检查的衙役。
除此之外,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蓝书遗闻言,看了她一眼,“是我们的父亲大人。”
“”
夏婉柔囧了囧,“我还没嫁呢。”
“早晚的事。”
蓝书遗霸气回了一句,“哦对了,还有大哥也在,他不仅负责监考,还负责几日后的阅卷事宜。”
夏婉柔忽略掉某人的称呼问题,暗自感叹了一番蓝家百年来的底蕴。
是真的很强。
“蓝家门生遍天下,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这可是老爷子这辈子最大的爱好了,倘若没教导出几个有能之事,祖父怕是要在蓝家的灵牌前长跪不起。”
作为当年的太子太傅,蓝老爷子一声致力于教化世人,这些年不知教导出了多少人才。
不管是在京中的官员,还是分布在各州府的当权官员,但凡是个文官,那多半儿是蓝太师的门生。
夏婉柔收回看向远处的视线,认认真真的瞧着他。
“你身为蓝家人,怎么就没想着去科考?蓝家均是读书人,怎么会如此任你胡闹?”
就算是蓝家大哥蓝书临,那也曾经正儿八经的科考入仕的。
蓝书遗倒是对此很有说法,“你经常说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蓝家也需要创新。”
“祖父不是迂腐之人,以文官来教化世人确实是蓝府百年来的传统,只是有些时候单单是一张嘴,说服不了所有人。”
蓝书遗从小就聪慧异常,比之大哥蓝书临更加突出。
当时一眼就看透的蓝太师将自己关在书房好几日,待再次出来的时候,看向蓝书遗的目光就变了,连带着对他的教导也变了。
见夏婉柔十分有兴趣,他便挑了几件小时候的趣事讲了讲。
对方听得十分惊讶,“所以你每次在国子监闯祸,回到府里之后还会写检讨???”
这事听着,多匪夷所思啊——
她总算是明白蓝书遗为何没有长歪了。
有这样的祖父,要是能长歪那就奇怪了。
“检讨?这两个字形容的十分贴合。”
按照蓝书遗的话来说,那只是做文章而已,倘若真把它当做是个惩罚的话,他只会用“反思”两个字来形容。
夏婉柔更感兴趣了,“然后呢?既然都写检讨了,你做的那些事是不是得到训斥了?”
“并没有。”
蓝书遗意味不明的笑了,“待祖父看过了我写的反思之后,每次都是沉默,之后便从未说过什么。”
而每次闯祸之后,他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夏婉柔顿了顿,思考片刻便想到了其中真意。
那反思书,怕是蓝书遗单方面的一种对事情经过的陈述和看法,但凡他做事有理有据,蓝太师也不会罚他。
只是他用的方法有些不同寻常罢了。
夏婉柔有些感叹,“你如今这性子,其实多半也是蓝太师给宠出来的吧?”
她见过几次蓝大人和蓝家大哥,那父子二人同样不是迂腐之人,但行事也绝对不会像蓝书遗。
就这样的性子,是教导不出今日的蓝书遗的。
对面之人轻笑一声,以示赞同。
“要说这辈子我最尊敬之人,是祖父无疑。”
睿智,有远见,思想更是不迂腐,看待事情永远都处于绝对冷静的状态,这才是大能之人。
蓝书遗将视线转到窗外,不知看到什么,双眼微微的眯了起来。
“那人是上河村的容夫子吧?”
夏婉柔闻言也朝着外面看去,果然看到了容卿的影子。
“是容夫子,他今年参加科考。”
那边的容卿,不管是身型还是容貌,在一众人里是最突出的,很好辨认。
一身灰色布衣穿在他身上出奇的服帖,淡漠的眼神之中透着几分稳重,一举一动皆有章法。
他左手提着一个小竹筐站在人群之中,明明并不张扬,却无形间将周围的一众学子给比了下去。
这是个天生就能发光之人。
和蓝书遗恣意张扬的性子不同,容卿的身上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然而和他相处了几次的夏婉柔深知,这位容夫子不仅食人间烟火,还十分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