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一眼,便知道这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小院。
犹记得三年前刚到这边的时候,容家母子那时也算是刚搬来不久,还不会这些农活,如今收拾起来越发显得游刃有余了。
“伯母,我来看您了。”
夏婉柔推开栅栏木门,便见容母抬头看她时带着些惊喜。
“小小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水田那边可是都忙完了?”
“已经忙完了,早就该过来看您的,这不一时抽不开身,反而耽误到了现在。”
“这有什么,都是邻里邻居的,你回来一趟也是有正事要办的,还是别院那边的田地要紧。”
程嬷嬷向前,把手中提着的竹篮递了过去。
“容妹子,这是李婶做的一些糕点,带给你尝尝。”
“多谢老姐姐,你们进来坐会儿。”
容母一把将剩余的粮食撒出去,五六只小鸡崽争先恐后的朝地上啄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听。
一行人朝着房中走去。
“我听村里的村民们说,容夫子是打算今年下场试试?”
“是啊,卿儿苦读十几年,也该下场了,这不最近因为准备科考,经常去书院就是一整日,待傍晚才会归家。”
“这么辛苦,容大哥就没打算辞了这书院先生一职?”
自容卿游历回来之后,便又接了上河村书院唯一的先生这一职,没想到现在还在坚持着。
夏婉柔心中对这位容夫子升起一股佩服之意。
容母闻言神色微苦,缓缓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我也曾经劝过他,只是卿儿说授课之时便是对于之前学问的巩固,并没有太过影响他读书的进度,此事就只有这么定了。”
“容夫子高风亮节,上河村的那几个孩子有福了。”
这也算是她见过的最有责任心的夫子了。
夏婉柔和程嬷嬷在容家坐了一个多时辰,期间也和容母聊了一个多时辰,待出门时宾主尽欢。
回去的路上,夏婉柔略有疑惑。
“程嬷嬷,你有没有发现容伯母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确实有些不太一样,似乎开朗了一些?”
“我也觉得容伯母比以前更加健谈了,之前每次见她,仿佛眉宇间的愁容化不开一般,今日一聊那股愁容已经散了些许。”
“莫非是因为容夫子不日就要参加科考,人逢喜事精神爽?”
程嬷嬷猜测道。
夏婉柔想了想,也唯有这个解释说得通了。
“有道理,以容夫子的学问,此次下场定然能够夺个好名次,容伯母算是熬出头了。”
“谁说不是呢,容夫子可是附近唯一的举人老爷了。”
三月之初,公孙景带领的大军已经进入了榆阳城。
此刻,距离京城只剩下了几日之期。
而这个时候,耿家兄妹已经到了京城一日有余。
在经过一整日的调整,几人因赶路而露出来的疲惫渐渐消散了许多,这才去了书房之中和夏婉柔交谈。
半年多不见,耿家兄妹又变了不少。
耿磊身上那股成熟的味道更重了一些,眉宇间不知不觉已经带上了一股肃杀之气,想必此次一行历经生死之难。
而相对来说,耿芸的变化可就太大了。
要说之前她是一个活泼开朗无拘无束性格外向的千金小姐,如今性子里却多了一个嫉恶如仇的特性。
小脸少了些许灵动的表情,双眸多了几分悲切。
夏婉柔看的分明,暗叹了一句,耿家那几个可是真能折腾,把这两个小辈对他们最后的情谊怕是都给折腾没了。
“这次江南一行,心事可是了了?”
“禀主子,已经了了。”
“那么耿家你是如何打算的?”
“耿家如今在江南已不复以往,属下打算将其迁之京城,就当是给胞姐的嫁妆。”
耿磊话音一落,夏婉柔微微挑眉,对他这个安排有些意外。
而反应最大的,当属是耿芸了。
“不行!耿家是你的,不是我的!你是耿家如今唯一的男丁,就得把耿家撑起来,让它恢复以往的荣光,怎么可以给我?!”
耿磊无奈一叹,“姐,这事不是我们事先说好的吗?”
“我不同意!”
夏婉柔望着下面二人观察了片刻,默默叹了一口气。
就算这段时日的经历再多,耿芸骨子里那点蛮横和强势也没怎么变。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她此时不好插手,只能看着。
耿磊也跟着叹了口气,“姐,耿家早已不复以往,而父亲当年在世时就曾说过,养蚕织布的手艺于耿家而言并非是富贵底牌,而是送我们上断头台的催命符,已经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
“可那是耿家先辈们留给我们最珍贵的东西。”
“父亲便是因为这东西尸骨无存,而姐姐你也差点被大伯嫁给了别人,断送了一生的幸福!”
“”
耿芸哑口无言,只能拿一双泪眼婆娑的黑眼睛狠狠瞪着他,展示自己作为耿家子孙最后的倔强。
“那,既然这养蚕织布的手艺保不住,你也不能脱离家族啊,你让我一人如何撑得起一个耿家?”
耿磊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
“我不是想脱离耿家,如今那只是个空壳子,我只是想把父亲和母亲一些值钱的东西留给姐姐。至于我不管如何,永远都是耿家子孙,既然祖先能够凭借一双手建立起曾经的辉煌,我也能。”
耿芸被这番话惊住,神色讶然的看着他,久久未曾言语。
原来,弟弟都是为了自己好吗?
可是,这并不是她需要的,如今耿家就剩下他们姐弟二人,为何又要分得如此清楚?
原本不想说话的夏婉柔忍不住了,手都跟着痒起来。
“我说,现在是生离死别的时候吗,你们姐弟至于为了一丢丢家产推来推去,闹成这个样子?”
“是我给耿磊的分成不够多饿着他了吗,还是我让他签永久性卖身契了?夏府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三连问,直击心灵。
耿磊闻之尴尬,耿芸更是摸不着一丢头脑。
“这么点事,说来说去都解释不明白,我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