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摇了摇头，说：“因为我们不清楚宁梓欣和凶手之间的感情，是深是浅。”
“到底，梓欣和凶手是什么关系？”杨婕心里有点想不明白。
“或许是过命的关系。”
安雪淡淡回了一句，和她一起走进餐厅。
“过命？”
杨婕的表情有些惊讶。
安雪走到餐厅柜台前，点了两份晚餐，说：“宁梓欣以前是育幼堂的孩子，也有可能就是赵岩和尤明娜的女儿。”
“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宁伯伯和陈阿姨的女儿。”
“20年前的育幼堂，还没有电脑版的领养资料。而之后，育幼堂又遭过一次火灾，所以你查不到她是宁甑夫妇领养的孩子，也不足为奇。”
安雪把育幼堂的情况，说给杨婕知道。
杨婕听完之后，有点难以接受。
“可是，我们想宁伯伯确认梓欣情况的时候，他也没说这件事啊。”
“我想，在那对老夫妻心里，早就认定了宁梓欣这个女儿吧。所以，也不想再提起这件事。”安雪知道有些养父母不愿意让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因为害怕孩子会回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师姐，梓欣真的是宁伯伯他们在孤儿院领养的吗？”
杨婕看到服务员把晚餐端到柜台上，立刻和安雪一起，捧着托盘，走到靠窗的餐桌处坐下。
“这个，等会儿你亲自问她，不就知道了。”
“我？”
杨婕似乎有点不太敢面对宁梓欣，怕自己会得到不好的回答。
安雪却轻轻握住她的手，给她鼓励：“她的朋友，你不是应该亲自侦讯吗？”
“好，等会儿吃完晚饭，我去侦讯她。”
“嗯，快吃吧。”
安雪拿起筷子，先喝了口紫菜蛋花汤，然后才开始扒饭。
杨婕低着头，吃着晚饭，样子有点心不在焉，显然在思考等会儿应该怎么给宁梓欣录口供。
她吃了口饭，看着安雪问道：“师姐，你给我说说育幼堂的事情吧。”
安雪抿唇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女孩们的黑白合照：“这张照片，你看看。”
“这是……”杨婕看了一下，说：“这里面竟然有梓欣！”
“这就是育幼堂的五个女孩，在其中一个被领养走之前，请求邵院长给她们拍摄的合照。说是长大之后，可以凭借这张合照，找到彼此。”
“难道说，这里面五个女生，就是田甜，文馨，郑莉莉，陈杜娟和梓欣？”
安雪摇了摇头，解释道，“这点，我暂时也不能肯定。不过，有一个你也已经肯定的，就是宁梓欣。”
“是啊。我真的没想到，会看到梓欣这样的黑白照片。她这时候多大？”
“七八岁吧。”安雪回答，道“不过，孤儿院的孩子，营养比较跟不上，所以比起正常家庭的孩子，要瘦小一点。”
“这应该是方便她改小自己的年龄吧。”杨婕看着那张合照，问道：“对了师姐，要不要把这张合照发给H市和B市，让他们对照着照片，做侦讯，确定照片上女孩们的身份。”
“嗯，这个原本就是打算吃完晚饭之后，让你做的。”
“好，那我们吃快点。”
杨婕一下子有了动了，立刻大口大口扒饭。
安雪看她恢复了状态，暗暗松了口气。
20分钟后，两人吃完了晚饭。
安雪和杨婕率先回到了专案组办公室。
杨婕把黑白合照扫描进电脑之后，就发给了H市和B市警局刑侦队。
接着，她用外卖软件，点了奶茶和咖啡。
不到半小时，外卖送到了，简晶晶他们也都回来了。
杨婕把冰拿铁送到安雪手上，问道：“师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安雪喝了口咖啡，看到她桌上的一杯大满贯奶茶，问道：“为宁梓欣准备的？”
“嗯。”
杨婕点了点头，初中的时候，我和她几乎每天都喝奶茶，她每次都喜欢点这种大满贯奶茶。
“好吧，晶晶，邱姐，等会儿你们和石队进观察室，我和小婕去给宁梓欣录口供。”
“是。”
简晶晶也明白安雪的用意，很快就和邱云，石睿进了观察室。
安雪戴上了微型耳麦，和杨婕一起走进侦讯室。
宁梓欣一看到她们，原本急切的表情，明显平静了不少。
她正想开口认罪，就见杨婕将一杯大满贯奶茶，放到了她面前。
“不知道你的喜好变没变，去冰的大满贯奶茶。”
宁梓欣看着这杯奶茶，表情颇为感触，笑了笑，眼眶微微泛红。
她别过头，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拿起吸管，打开了奶茶。
喝了一口之后，她品评道：“还是以前的味道，不过，现在喝起来，感觉太甜了。”
“味道还是以前的味道，变得不甜的，是长大的我们吧。”
杨婕说出了一句非常富有哲理的话。
宁梓欣笑了笑，继续喝着奶茶，问道：“我爸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脱离危险期？”
“你真的关心宁伯伯吗？”
“你觉得我现在问出这样的话，是虚情假意吗？”宁梓欣冷嗤一声，满是严肃地说道：“不管怎么样，都是他们养大我的，我再冷血无情，也不可能对他们漠不关心。”
“如果，你真的关心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种让他们伤心的事情？”
杨婕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冷漠，隐约带着一丝愤怒。
宁梓欣看着她的样子，低下头，小声道：“你看着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恼火急了？”
“你觉得呢？”
杨婕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宁梓欣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告诉我吧，我爸他的情况怎么样？”
“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安雪帮忙回答了这个问题，说：“你来警方自首，是承认自己杀人的罪行吗？”
“是。”
宁梓欣点了点头，说：“你们警方发现的尸体，都是我杀的。”
“那你说说自己的作案过程吧。”安雪直接进入主题，问道：“你是怎么杀人，抛尸的？”
“我是故意去画家小屋的。而且，我知道，不只是农历的十五和十六号，小屋内侧的图案，才会出现。”宁梓欣解释道：“我去小屋的那天晚上，刚好是飞行船为新的游乐场，做广告宣传，那灯光，划过小屋的顶端，很自然就照亮了屋里的催眠图案。之后，我就被吴通带去了仓库。”
“可是，吴通说，你逃跑了。”
“是啊。”
宁梓欣点了点头，说：“我身上一直带着一块刀片，很轻松割断了手上的绳子，然后逃出了仓库。说我故意跳下湖，让吴通和伍荷以为我顺着水流离开了码头。可其实，我屏气躲在湖中，等他们离开之后，就想办法潜入了他们的白色面包车。接着，我就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说到这里，宁梓欣显然是避重就轻了，有些模糊地说道：“我先杀了刘同和齐田，之后找到了万彪，再后来就假装周萌萌的小姨，把她骗走，引周浩入瓮。最后，我知道伍荷想要跑路，就去了C市，跟踪她儿子刘源，接着就在月亮湾码头抓到了伍荷。原本以为可以把她带回W城再做处理的，没想到遭遇了安警官的追车。我没办法，只好当机立断地把她杀了。接着，我就拦住了一个司机，给他钱，让他带我回W城。接着，我就杀了周浩，来警局自首。”
一连串的陈述，让安雪非常笃定，眼前的宁梓欣，不是凶手。
她最多只是个知情人。
于是，安雪故意问道：“你是怎么处理尸体的？”
“用他们放在仓库的黑色行李箱呀。这些箱子，很多年前，是他们用来装拐来的女生的。那时候，不能直接用集装箱货车运送，他们就把女生装进行李箱，放在面包车上，送去H市。所以，我就要让这些人，尝尝被装进行李箱的滋味。”
“那尸体背部的伤痕呢？”
“我做的呀！他们一直暴打被拐去的女生，理应遭受同样的暴走。等我把他们打得遍体鳞伤，就给他们致命一击。”
说话的时候，她指了指自己的头部，意思就是打头了。
安雪听了这话，嘴角扬起了浅浅的弧度，接着问道：“那死者鼻子里的海藻是怎么回事？”
“我租住的地方，养了热带鱼，鱼缸里就有海藻。”宁梓欣解释道：“我打他们的时候，还会把他们的头按到鱼缸里，所以应该是那时候沾到的海藻。”
“把你租住的地址告诉我们。”
安雪觉得这漏洞百出的陈述，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还是想弄清楚，她这段时间，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宁梓欣也没有迟疑，直接把自己的住址说了出来：“月明小区15栋201。”
安雪记录下这个地址，接着问道：“你为什么抓了周浩之后，没有立刻杀他，而是等伍荷被杀之后，才动手杀了他？”
“因为，这是我最初就设定好的顺序，周浩一定是最后一个死的。”
“为什么？”安雪强调了这个问题。
“没有为什么。”
宁梓欣显然说不出原因。
“那你知道，刘同，齐田，万彪三具尸体的内脏，是什么情况吗？”
“什么意思？就是被打得破裂，内出血呗。”
宁梓欣的话，让杨婕都不好意思继续看她了，扶额，有点无语。如果不是这会儿在侦讯室忙正事，她都想笑了。
“好吧，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你不是凶手，你连凶手怎么处理尸体，都说不出来，你说自己是凶手，到底是在为谁顶罪？”
安雪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出一个事实。
“我没有为谁顶罪，我就是凶手，你们相信我，万彪，刘同，齐田，伍荷和周浩，都是我杀的！”
“那你告诉我，周浩的女儿说的‘美人鱼’是什么？”安雪故意提出这样的问题。
宁梓欣拧着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安雪接着说了一句：“显然，你并不知道。”
“我……”
“你只是在保护真正的凶手。”
安雪非常严肃地凝视着她，说道：“宁梓欣，你有想过把你养大的养父母，已经年过六十了吗？他们是经不起这样的打击的！如果，你真的是凶手，那么必然是死刑。你让他们怎么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
宁梓欣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梓欣，你到底在包庇谁？大丫，对吗？”
“不，我就是大丫。”宁梓欣立刻强调说：“我的亲生父母，就是赵岩和尤明娜。”
“宁梓欣，你知道现在有DNA技术吗？你说你是说赵岩和尤明娜的女儿，我们警方立刻可以提取你的唾液样本，跟赵岩的样本进行DNA比对的。”
安雪说出了最科学的验证方式。
宁梓欣抿着唇，不再说话。
安雪拿出育幼堂的合照，放到她面前，问道：“这里五个女孩，中间的是大丫，你是坐在她右边的那个女孩吧？”
宁梓欣看自己瞒不下去了，只好点了点头，“是，我是小花。是2000年3月，被知识分子家庭，宁甑夫妻领养的。”
“也是五个女孩中，最早被领养的。”
“是的。”宁梓欣点了点头，说：“这张照片，就是我即将离开育幼堂前五天拍摄的。”
“那么，”安雪指着头上带蝴蝶结的女生，问道：“坐在大丫左边的，是谁？”
“包子。”
“现在叫什么名字？”
宁梓欣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梓欣，你现在是伪造假口供，妨碍司法公正！情节严重的话，一样要坐牢的！你如果想要减轻自己的刑罚，就应该老实交代，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警方。”
“我真的不知道。”
宁梓欣强调了一遍，眼神清冷，看着就知道她心如死灰，绝对不会出卖其他女生的。
这时候，安雪的耳麦中，传来了简晶晶的声音：
“安队，刚接到小静传来的消息，说是田甜和郑莉莉，也都争着自首，说自己是凶手。”
……
闻言，安雪有点无语，右手抵着下巴，长舒了口气，说：“知道了，让小静按照H市刑侦队的规矩办事。”
“明白。”简晶晶说完，就切断了通话信号。
安雪面对着宁梓欣，突然有点好奇地问道，“当年在育幼堂，大丫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宁可自己坐牢，也要包庇她？”
“什么意思？”
宁梓欣拧着眉，不解地看着安雪，推测道：“除了我，还有别人做了相同的事情吗？”
“田甜和郑莉莉，也争着说自己是凶手。”
“那两个傻瓜，她们都不在W城，还敢说自己是凶手。”
宁梓欣笑了笑，低下头，似乎是开始回忆小时候的时光。
“20年前的孤儿，其实是很惨的。”宁梓欣不缓不慢地说道：“我们当时一直都会被附近的孩子欺负。即使我们不离开育幼堂，也会被人砸石块，丢泥巴。有时候，来不及跑回孤儿院，还会被坏孩子按在泥地里。反正，这就是孤儿的下场，谁让我们没有爹妈疼呢。”
“但是，大丫来了之后，就改变了。她个头不大，可是很有力气，能把那些坏孩子打跑。有一次，我因为跑得慢，被坏孩子抓到了，他们还把我绑了起来，是大丫一个人，把我带回了育幼堂。我清楚记得，她当时眼睛都被打肿了，睁不开了。我还一度以为会害她变成瞎子。幸好，没过几天，就消肿了。之后，我的养父母最先选中的其实是大丫，可是，她把机会让给了我，说只要我跟着他们，就可以好好读书，成为有用的人！再也不会被坏孩子欺负。”
顿了顿，颇为感叹地叹了口气，才继续道：
“接着，你们也看到了，她说的话兑现了。我真的读到了研究生。”
侦婚之法医老公住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