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城有古怪楼有夜谈

苏启冒雨走了三天,也整整记录了三天。

城主府的人早已有些不耐烦,派人过来催了两次,又将苏启记下的东西抄了一部分带走,从此再没来过。

卫玠这两天也来过一次客栈,得知苏启和赵日月都不在,就派了兵丁去寻,找到苏启时,他正蹲在一家破庙门前,研究院中的一块石像。

卫玠举着个大黑伞,凑在跟前看了半晌,什么都没瞧出来,悻悻然地在院中转了一圈,跟苏启闲聊几句,临走时委婉地告诉他,山水宗的朱长老耐心有限,让他最好早点开始布阵。

苏启笑着点头称是。

三天来,苏启走遍了城中大半的地方,越来越发现临安这座城有些奇怪。

湖边的那座新亭,并不是城中唯一一处刻了大阵的地方。

其实当日他就发现了,新亭大阵的阵纹以那副棋盘为中心,蔓延至湖底和小坡,但其实有两条断掉的阵纹延伸的更远,一处顺着河流直奔西城墙,一处从湖对岸延伸至城北的那家大宅院。

这样断掉的阵纹在城中极多。

尤其是那座破庙,上面密布各种极为少见的阵纹,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即使苏启能看到灵力的流动,看到阵纹的纹路,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弄明白破庙中阵法的能力。

这让他非常惊异,因为他发现,临安城里曾经有过一个绝世大阵。

即使多年以后的今天,大阵的多数地方都已经破损,但残留下的新亭依然能够束缚神念境的强者。

那在最初,这个阵法又该强到何等境地?

苏启让赵日月在城中打听了数天,得到的消息依然寥寥无几。

临安城建于何时已无人知晓,就和他的首任城主一样,完全淹没在历史之中,但仍有些传说流传下来。

譬如七千年前,剑仙曾在此地居住过很久。

譬如在一些口口相传的故事里,临安城曾出过仙,不是那些寻常百姓对于山中修士的误称,而是真真正正,长生不死的仙。

也有些老人信誓旦旦地告诉赵日月,临安城在最初并不位于此地,而是后来从天外飞来的。

这让苏启和赵日月面面相觑。

着迷于发掘临安城阵纹和历史的苏启也发现了另一样有趣的事。

这几日,城中的修士越来越多了。

南城花楼。

夜灯已经升起,楼中的伙计正匆匆地搬着酒水,三三两两的姑娘出了闺房,梳着时下流行的发饰,抹着恰到好处的胭脂,因天冷,大多在常穿的薄纱外套了件小衣,失了些妩媚,却多了些温婉。

二楼的长廊里,一个绿衣女子提着裙子正快步小跑,匆匆跑至二楼尽头临街的一间屋子,站在门前仔细整理了下衣服,又让跟在一旁的丫鬟检查一下自己的妆容,确认一切完美后才施施然进了房间。

开门的刹那,觥筹交错的声音传来,绕过屏风,这个名为元元的女子才发现,里面其实已经做了不少姑娘。

“哟!,如君,你最爱的元元姑娘来了!”

“快来快来!元元姑娘,我可跟你讲,这几日我们齐大少可是心情不怎么美丽,还不赶紧过来哄哄?”

元元笑着作揖,桌上五六个男子都是她相熟的,算是这里的常客,而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子,更是将她一手捧起来的贵人。

齐家少主齐如君。

她在他身旁坐下,嫩白的小手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旁边的男子满上,笑意盈盈,“难不成这城里还有人敢惹我们齐大少不成?”

“还别说,真有!”对面的一个男子开口说道,他叫赵圣。

“哼!你们这群幸灾乐祸的混蛋!”

齐如君一口将酒喝尽。

“别喝得那么急!”元元补了一杯,又夹起些小菜放到齐如君的碗里,“多吃些酒菜,少主你几日不来,似乎有些瘦了。”

“能不瘦吗?被人打晕扔在路边,要是我估计都郁闷地四五天吃不下饭!”旁边有人调笑道。

“滚蛋,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齐如君瞪了他一眼,接连喝了几杯。

“怎么回事?”元元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碰上两个愣头青,偏偏强的很!报出我齐家的名号也敢动手!”

齐如君脸色黑黑,这事不到一天就传遍了临安城的小圈子,这几个狐朋狗友嘲笑他几天了。

“这……胆子太大了吧。”

元元姑娘惊讶地捂着嘴,这些年来,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敢打齐家的人。

“可不是,说起来,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那赵圣问道。

“不知道,”齐如君摇了摇头,“连我姐姐的师尊,山水宗的朱长老都没看出来。”

提到齐如是和山水宗,突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赵圣才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件事是真的?”

“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这城里大大小小的家族,现在不知道此事的才是少数吧?”齐如君瞥了他一眼。

“最近入城的外地修士可是有不少了。”

“我家兄说,连沧州的修士都赶过来了。”

“毕竟是异瞳现世。”

“少不了一番争抢啊。”

“可不是,这临安城过几日又要有好戏看了。”

众人议论纷纷,姑娘们不敢插话,只好在一旁斟酒夹菜,耳朵都竖得高高,将每个细节都记下来,这等隐秘的事,作为谈资再好不过。

说了一会,那赵圣又问道,“如君,我听说那两个愣头青被山水宗的那位长老擒住了?现在正在为你齐家做事?”

齐如君眼神玩味,“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这又不是什么隐秘,这几日城里有心的人谁没看出来?那天新亭湖畔动作如此之大,山水宗那位长老的一声怒喝可是够响的!”

“是啊,你齐家手下的修士跟着一位少年在城里转了三天,这事可也瞒不住别人。”

齐如君指了指说话的两人,“就你们最猾!没错,那天打晕我的两个白痴已经被我姐姐的师傅制服了。”

“落了我齐家的面子,还想全身而退不成?”

齐如君面色嘲讽,语气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