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护犊子的心

“不是就最好。”东方泋轻呵一声,“不然我真还以为,是官家偏爱我们赵大侠,五湖盟上下也跟着与有荣焉呢。”

话音一落,不但沈慎看赵敬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就连赵敬自己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旁边的周子舒低下头去,悄然一笑,心道东方泋这招诛心用的真妙。

本来赵敬就因为攀上了高枝,半个江湖半个仕途人士就无五湖盟其他兄弟有些嫌隙了,如今东方泋这一番话下来,好像五湖盟能有今天的地位,少不了赵敬照拂似的。

这谁听了能甘心?

“哎呀,误会,这都是误会。”赵敬一看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立刻出来打圆场。

“这当然是误会。”温客行摇着扇子,欣赏着面前二人窘迫的样子,心里一边赞赏东方泋的嘴皮子,一边道,“我们也并非不告而别,那日离开时我在房间里留了纸条,赵大侠和沈大侠既然怀疑我们,难道没看到吗?”

“看到了,那当然是看到了。”赵敬笑着道,“赵某从未怀疑过两位兄台,我五弟也是因为失窃心急,并非真心怪两位大侠。”

“二哥!”沈慎简直要被赵敬的软脾气气死了,他不甘心的又问道,“既然二位说那日失窃与几位并无关系,那我倒要问问,那位东方姑娘去哪儿了?”

听到沈慎的问题,温客行和周子舒难得愣住。但他们不敢去看身后化名秦阙的东方泋,只好彼此看看,希望对方能给点提示。

“那位姑娘我倒是见到了。”哪知,二人身后的‘秦阙’发话了,“我听说那姑娘是做武器生意的,我虽学剑,但至今未有趁手的武器,所以托那位东方姑娘去替我寻一柄适合我的兵器。”

温客行周子舒:……

论自圆其说,只怕是也没人能比得上这位。

沈慎没想到秦阙会出来解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确实没有看到任何的兵器,接下来的话不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那东方泋走了,成岭的琉璃甲他们上哪儿找去?

东方泋见到沈慎和赵敬的脸色哪里会不知道这两个人想什么,于是补充道:“不过二位放心,东方姑娘知道在下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所以我们约在岳阳武林大会见面,到时候,她的清白自然也一目了然。”

“我就说嘛!”赵敬忽然笑着拍上沈慎肩膀,“五弟,这是对我们五湖盟有恩的人,你怎么能随便怀疑。那东方姑娘既然也要来岳阳,足以证明人家并非可疑人士,否则怎会自投罗网呢?”

“有恩?”崇武殿大门处传来高崇的声音,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高崇带着弟子走了下来。

赵敬见到高崇,便一一为他介绍了温客行他们,说出了成岭是被这二人互送才能安全抵达太湖的。

然而,高崇闻言却不置可否。他在温客行身前站定,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

而一旁的温客行,则在见到高崇之后,整个人的气场就不一样了。

以高崇的敏锐,自然不会错过温客行的不同寻常,他看着他问:“怎么,温公子认识高某?”

“铁判官高崇大名鼎鼎,认识您不足为奇,要得您认识,那才算殊荣,不知高盟主,您可认识在下?”温客行一收折扇,看似客气的抱拳行礼,可语气语调却与方才完全不同。

周子舒能够听出来,温客行的声音里,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杀意。

“抱歉,高某并不认识温公子。”高崇回答之后,转而问起了镜湖山庄的灭门惨案,“温公子,你是如何认识我四弟的张玉森的?感谢你和周公子千里相送,这份恩情,五湖盟记下了。”

“在下也没这个荣幸认识张大侠,不过是见义勇为缘分罢了。”温客行说的都是大实话,对成岭也是实打实的关心,“我二人此次前来,原本是想探望一下成岭这孩子,殊不知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不知道成岭是否一切安好?”

高崇:“成岭身体不适,正在修养,不宜见客。”

“好家伙,这话说的怎么跟青楼妈妈似的。”东方泋小声碎碎念。

唯一听见的周子舒:……

“成岭病了?”虽早就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成岭,温客行还是象征性的追问了句,“重不重啊?要不我们去看看?”

然而高崇却无意再讨论张成岭的事情,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温公子,你得全名是?”

“在下温客行。”温客行回道。

高崇听后点了点头,心想没听过这个名字,于是转头看向赵敬。

赵敬会意,张口便问:“还没有问过温公子师出何门何派?”

“谈何师承,不过是家父启蒙了一点粗疏功夫,自己胡乱练练罢了。”温客行状似不走心的回答。

“那敢问令尊是何方高人?竟能教出如此英雄少年?”赵敬又好脾气的笑着问。

“嚯,五湖盟啥时候改户籍登记处了?”‘秦阙’又说话了,他一双凤眼微微眯着,里面写满了不高兴,“你们这是对待恩人的待客之道?先把对方查个底儿掉?”

“秦公子不要误会,我大哥也是为了武林大会着想。”赵敬又开始打圆场,“现在江湖人齐聚岳阳,各方势力鱼龙混杂,更是有鬼谷前来滋事,凡事知根知底比较好些。”

“知根知底?”东方泋凤眼一挑,轻蔑讽刺之色溢于言表,“我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忘恩负义之人,温周两位兄台为了张家那孩子出生入死,护送张成岭这一路会经历什么,想必五湖盟的各位比我应该更清楚。结果,人送到了,假借生病不宜见客,还不让探视,现在又来查身世,还说什么知根知底,我倒想问问,还要怎么个知根知底?”

“秦公子不愿透露师承,难道是因为所承见不得人么?”高崇的目光锐利了起来,他死死盯着秦阙,仿佛要在他的脸上戳出一个窟窿。

“不是不愿意,是不想。”秦阙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我可看不得自家兄弟受委屈,这种逼问怀疑质问似的刨根问题,恕我们不奉陪了。温兄,周兄,我们走吧。”

没想到来一次岳阳派,张成岭没见到,两波人彻底谈崩了。

周子舒心中纳闷,为何老温和东方泋看起来,对高崇很是厌恶,甚至对整个五湖盟也是憎恶的很。

温客行心里也同样不得其解,为何东方泋看起来比他还要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场就跟高崇打一架。

见温周二人只是看她并没有动作,东方泋干脆伸手一手扯了对方一个袖角,拉着两人就要离开,谁知却看到一名弟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路跑一路大喊着出事了。

十颗人头是悬在五湖盟头顶上的一把羞耻利刃,见门下弟子又有急报,高崇冷下脸呵斥对方:“没看到有客人在吗,惊慌什么?!”

“师父,死人了。高师兄在巡逻的时候,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人已经抬到外面了。”那小弟子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依旧慌张着说道。

高崇看了在场几人一眼,语气突然缓和:“知道了。”

“三位,刚刚高某也是心急,现下正是多事之秋,小心谨慎一些不为过。”高崇对三人拱拱手,“如各位所见,高某要去处理一些棘手之事,招待不周,三位海涵。”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温客行有些疑惑,不过他仍旧周全的回礼,之后便掉在高崇一行人身后,跟着向外走。

“你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跟高崇有仇?”周子舒走在东方泋身边小声问道。

“我和一切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的人都有仇,尤其是他们还欺负你们,简直不要脸。”东方泋气呼呼的讲。

温客行奇怪的看了看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

他害怕问了,他却没有准备去接收这个答案。

三人跟着高崇来到门外,看到了那具小弟子口中的尸体。

“方不知。”周子舒小声道出了对方身份。

那边的高崇正在检验尸体,手里拿的就是他们需要的磁针。

东方泋一把捉住周子舒手臂,有些激动的指了指:“那个那个!”

周子舒无语的看了眼,要不是东方泋对磁针的渴望如此强烈,他差点忘了,这人背后心脉处还埋着天窗最致命的暗器。

而高崇那边检查的结果就是,对方把这屎盆子又扣在了鬼谷头上。

“老温,你太难了。”东方泋忽然真心实意的讲。

温客行:……

“温兄,秦兄,看来五湖盟今日多有不便,咱们便不叨扰了。”周子舒看到造成方不知致命伤的武器后,大致捋清了事情始末,于是准备告辞,临行前,他看向高崇手中的磁石,“高盟主,可否暂借磁石一用,武林大会之时定当归还。”

高崇看了眼手里的东西,笑着讲:“几位既是五湖盟的恩人,小小的磁石而已,送给两位又何妨。”

说着,便将带着雨打芭蕉针的磁石递了过来。

周子舒见状,想要伸出的手停在了原地,抬眼看向了高崇。

这人好生阴险,想借着他们处理雨打芭蕉针的态度,开试探他们与今日来的诸多事情是否有关。

然而周子舒脑海里电光火石的转了好几圈,却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仿佛脑袋空空却总能怼死人的主。

东方泋完全没去想高崇那些花花心思,自然而然的将吸着雨打芭蕉针的磁石拿了过来,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取下三根极细带【河蟹】毒,又锋锐无比的凶器,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只用了三根手指,就将那三根夺人性命的雨打芭蕉针捏断了。

高崇赵敬沈慎:……

周子舒:……?

虽然已经离开了天窗,但周子舒忽然就有点担心,觉得他们的雨打芭蕉针是否应该再加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