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祛疤吗

周子舒感受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或者改变,于是在对方殷切期盼的神色下,夹了一块熏鸭放进嘴里。

自从给自己钉了七窍三秋钉后,他的味觉远不如从前敏锐,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更是逐渐消退,平日里咸淡正好的菜品,除了一点点似有似无的味道,他已经尝不出更多美味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

烟熏的焦香味和腌制鸭肉的味道一入口便浓烈的充斥了他的口腔,之后便是鸭肉独有的口感,细细的品尝之下,细小的骨头里面都渗透了咸鲜和熏烤的味道。

周子舒抬头看了对面正笑眯眯看着他的东方泋一眼,然后又倒上了这家客栈的招牌乌程酒,他猛地喝了一口,酒香和灼烧感从喉咙滚过,流进他的胃里面,火辣之后便是传遍四肢百骸的绵柔醇香。

“好吃吗?”东方泋正端着双手,拖着脑袋看他,见周子舒眼神越来越亮,又问了一句,“好喝吗?”

“你竟然……”周子舒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竟然能够治疗七窍三秋钉带来的损伤?”

“治疗谈不上啦,但是暂时让你尝尝味道还是可以的。”见周子舒真的能尝出味道了,东方泋才满意的直起了身,给自己也倒了杯乌程酒,一口气喝光之后才继续说,“作用大概也就这一两天,今天晚上你若是允许为你行一遍针,那你接下来的五天子时会少受点苦,虽然功夫还是那样,可其他情况会好上许多。”

闻言,周子舒终于信了。

这人从一开始就在破庙里跟他说能治好他的伤,他一直不信,或者说,他一直不敢相信,一来是他一心求死,逍遥三年权当是他偷来的;二来是他怕重拾希望,失望就会越大。

可是经过今天的事情,他却有点想要相信了。

“你的医术,可是承袭了阴阳册?”似乎想到了什么,周子舒忽然问。

“应该不是吧?”东方泋想了想,不怎么确定道,“我没看过,不知道阴阳册里写的是什么,等回头有机会看看吧,不过我琢磨着,论完善程度,阴阳册可能不太行。”

连阴阳册都不太行?

周子舒猛地灌了口酒,他又有点想翻白眼了。

两人正聊着,赵敬一行终于在天色擦黑的时候抵达了客栈。

客栈外面立刻喧闹了起来,东方泋伸长了脖子往外看,见赵敬和沈慎领着成岭走了进来。

周子舒自然也注意到了,但他没有回头,而是慢悠悠的喝着酒,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喧闹的几人身上,像是不满被打扰又像是好奇。

赵敬和沈慎正在说话,没注意这边,倒是张成岭回头看了好几眼,之后带着疑惑跟着上楼了。

“对了,小舒。”等成岭他们消失在二楼后,东方泋突然开口,“你叫我的时候换个称呼吧,我唤你小舒和易容都是怕你被人认出来,你叫我名字很容易穿帮。”

“那就唤你方兄吧。”周子舒点了下头,像对方一样从名字里取了一个字方便称呼。

“好滴,你开心就好。”东方泋这边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其实周子舒很想说,眼前这位方兄的说话方式也该改一改,不然也是很容易穿帮…滴。

二十壶乌程酒不是白叫的,周子舒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他知道的是,这些酒大多数都进了东方泋的肚子,而现在对方一双眼睛依旧亮的吓人,丝毫不见醉色。

“呜,他们都歇下了。”东方泋喝光杯中最后一滴就,抬头看了眼重归寂静的楼上。

“嗯。”周子舒点头起身,“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不出意外,明日应该就能到岳阳了。”

“行。”东方泋一点头,随后看了眼外面的月亮算了算,“子时快到了,你回房等等我,我拿了针就过去。”

周子舒欲走的脚步一顿,过了会儿才道:“有劳了。”

“不妨事,扎扎更健康。”东方泋摆摆手,蹬蹬蹬的就往楼上跑去。

这个针她还真没带着,回到房间之后,她给饼干打了个电话,让对方从她的私人收集里把针找出来。

找东西这活东方泋自己都不愿意干,饼干也花了点功夫才找到的。

收到针后,东方泋便出去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进,没锁。”里面传来周子舒的声音。

东方泋推门进去,转身将门上锁后,闻到了燃香的味道。

“你点了醉生梦死吗?”东方泋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正冒烟的香炉上。

“嗯,醉生梦死可以有安息凝神的效果。”周子舒点了下头,然后说,“那天晚上在义庄燃着的香便是改良过的醉生梦死,只不过药性更加猛烈,会让人产生幻觉。”

“原来如此。”东方泋点了点头,然后将茶几拉到了榻边,将手中的针囊摊开,“一边扎一边说?我会从头部后方开始行针,之后是背部和手臂,你得把上衣脱了。”

周子舒沉了一会儿才开始有动作,他现在无比庆幸,此时的东方泋顶着的还是方兄的脸,声音也还是那谦谦君子温润柔和的声调。

老实说,温客行总说周子舒有一双世间绝美的蝴蝶骨,只是不知道,当他看到周子舒背上这些满布的可怖疤痕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他一定会心疼死吧,在这双绝美的蝴蝶骨上记录的却是鲜血淋漓的过往和生死绝地的无可奈何。

于是,东方泋突然问了句:“老周,要祛疤吗?”

周子舒:???

“祛疤也可以找我哦,美容我也可以!”东方泋忽然信誓旦旦的讲。

感觉路唇不对马嘴的周子舒忽然深吸了口气。

见状,东方泋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你外出办事那天,我和老温又去探查了一遍义庄。”周子舒开口,决定将话头引向正确的方向。

“是,我知道。”回话期间,东方泋已经三针扎下。

“那日你是最后一个离开义庄,当时的情况是怎样?”周子舒微微向后偏头问。

“我把药人全都打趴下了,它们很七竖八的躺地上,我把门锁好就走了。”每扎一针,东方泋都会将自己的能量搓成一颗绿豆大小的光球,插在针的顶端,让能量顺着针渗透进去。

“可是我和老温再回到义庄的时候,那些药人已经不见了,棺材也不见了。”说到这里,周子舒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人收拾过了。”

“唔……你觉得是我收拾的吗?”头部和颈部针比较少,东方泋已经扎完,现在开始扎对应前方锁骨处的两处七窍三秋钉的后方,她比划了一下,找准位置迅速下手。

周子舒本想回话,结果银针扎挨着钉子扎进来,他身体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

“忍一下哦,靠近钉子的地方是会有点不舒服。”说着,两颗绿豆球又被顶在了针头上。

关键地方扎完之后,其他地方就不用那么谨慎,东方泋按照经脉的分布,一阵一阵的开始向两边分布,很快,肋骨上方的经络就被扎满了。

“我没那闲功夫收拾那些东西,我看那天有人用铃铛操纵药人,虽然那人被杀死了,可能背后还有人吧。”到了肋骨处,东方泋再度屏神凝息,下针的手几乎是瞬移过去的。

行针越慢,带来的疼痛感越强,她这样下针,几乎没给对方感受疼痛的机会。然而饶是这样,周子舒的额头也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现在感觉很奇怪,没有被行针的地方,七窍三秋钉在兴风作浪,被行针的地方虽然不那么难过,可两种感觉在他体内交织,将他的身体当成了战场,不停的撕扯着。

然后周子舒就感觉到,扎完了肋骨所对应的后方后,东方泋行针忽然快了起来,她绕开了最后一处中脘部的钉子,将剩下的地方和手臂上的经络扎满。

“最后一根了。”说着,东方泋同样长出口气。

她不敢太随便,要是现在就给周子舒废了,后面的事情起不乱套了。

“这一针下去,你可能会很想吐,但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了。”想了想,东方泋还是提前给对方打了声招呼。

“好。”周子舒闻言点了点头,严阵以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