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无言。
候太太一愣，而后笑着说：“两个小家伙可真是懂事，有你们护着妈妈，爷爷奶奶一定不会生她气的。”
穆雨笑眯眯地说：“主要是因为我妈妈本来就可爱啦。”
穆腾在旁边跟着说：“但还是不要给老人家增添烦恼。”
候太太笑着给他俩打开了门，说：“那就请吧，两个聪明的小家伙。”
唉，她看着两只的眼睛都放着光，显然是真的很羡慕。
想想侯胜男的样子，我也能理解她。
如果不是非常聪明有同理心的人，估计很难和侯胜男形成交流。她在侯家这样孤独无助，肯定很想和唯一的女儿经常聊聊，袒露心声吧？
但这个女儿，却根本起不到这方面的作用呢。
我们进去时，侯少鸿刚刚放下手机。
穆腾和穆雨热情地跑到病床前，俩人一口一个“候伯伯”。
穆腾话不多，但也很关切。
穆雨则叽叽喳喳地关切问询了半天，还从包里掏出歪歪扭扭的幼儿园手工，说：“希望侯伯伯身体快快恢复健康，可以坐火箭去月酿上玩~”
侯少鸿眉开眼笑地接过那个上星期还被她嫌弃得丢进抽屉里的纸片火箭，眼睛一刻也离不开穆雨，说：“唷，谢谢你了，想不到你们这么想伯伯。”
“那当然啦，侯伯伯是我把把的好朋友呀！”穆雨表情天真地说，“伯伯病了，我们都担心得睡不着觉呢！”
侯少鸿笑吟吟地瞧着她，说：“你怎么知道侯伯伯是你爸爸的好朋友呢？”
“难道不是吗？”穆雨眨巴着大眼睛说，“麻麻说你会救我把把~不是好朋友为什么要救他呢？”
穆腾在旁边帮腔：“《好朋友》里面说了，好朋友总是要互相帮忙的。”
侯少鸿笑道：“说得没错。我正要告诉你们的妈妈，你们爸爸的事已经安排好了，今天晚上之前，他就能回家了。”
“耶！”俩人一起欢呼起来。
穆雨还不忘抱住侯少鸿的胳膊：“侯伯伯我好喜欢你！”
我赶紧把她弄下来，说：“小雨点！”
穆雨吐吐舌头，还朝侯少鸿笑。
侯少鸿捏捏她的小脸，笑着说：“伯伯也喜欢你，小公主。”
说着，又看向穆腾，说：“还有小王子。”
穆腾说：“我会永远感谢侯伯伯的。”
侯少鸿露出赞赏的微笑，朝他伸出拳头。
穆腾伸出小拳头，俩人用拳头碰了碰，均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得了侯少鸿的话，两只也没兴趣继续演戏，我一让他们出去，立刻就走了。
屋里一下陷入了安静。
我和侯少鸿对视半晌，是他先笑了，问：“怎么了？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
我说：“我没想到会这么快，你昨天晚上还说……”
“昨晚我自己也不确定，自然要说得久一点。”侯少鸿笑着说，“今天一早就安排妥当了，你中午吃过饭就可以带孩子回去了。”
“……真的吗？”
总感觉不太像呢。
侯少鸿笑了，过了一会儿，说：“本来还想见他一面。但是早晨医生建议最好别折腾，孩子们又这么想他。所以我已经联络了他，他保证你不会有事。”
我见他笑得耐人寻味，心里明白他的意思，说：“是我没教育好孩子。”
“哪里没教育好？”侯少鸿笑道，“为了自己的爸爸，愿意向自己不喜欢的侯伯伯低头，有这样聪明伶俐的孩子，你以后有福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羡慕？”
侯少鸿笑着说：“谁能不羡慕呢？”
我说：“是啊，别人都很羡慕，但我生他们的时候也是很凶险的，调理了好几年呢。”
侯少鸿看着我，没说话。
“抱歉。”我说，“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侯少鸿笑着摇了摇头：“你知道你没有。”
我有点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讲？
沉默片刻，侯少鸿说：“你好像真的没听懂？”
我叹了一口，说：“两个孩子的情商都是像了爸爸的。”
侯少鸿说：“我看出来了。”
“……”
“……”
沉默。
好尴尬。
我决定开口：“少鸿，你刚刚说，我吃完饭就可以带他们回去？”
“是啊，”侯少鸿立刻接上话，“我知道你现在就想走，但我还是想先和你一起吃顿饭。”
“居然……”我太意外了，“我可以就这样回去？”
侯少鸿先是沉默，良久，说：“你知道我的情况，我父亲有这么多孩子，而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母亲的。那个舞女抛弃了我……当然，就算她还在，也不过是个减分项罢了。”
“……”
“现在妈妈没有儿子，也很疼爱我，当然，因为有她，我才得能成为唯一一个在侯家长大的儿子，尽管她的能力出身也不如外面的几个，总要靠我庇护。”
“……”
说到这儿，他看向我：“你昨天跟我说，如果我从橱窗里出来，我们会过得很好……我真的很开心你这么说。但正因为是你，我才不想撒谎，我不可能出来的……我不是没有了解过你。对不起。”
“……”
是说我家条件太差吧？跟他们这样的豪门显贵相比，穆氏只是个小作坊。
“我爸爸很严厉，对他来说，儿子必须要足够优秀，才能被他认可。”侯少鸿说，“三十多年来，我一直在为此而努力。只有最近有所懈怠，因为我真的动过心想和你在一起。”
我说：“是因为我没有F.H了吗？”
“你还有。”侯少鸿看着我说，“但你不想要，不是么？别人或许我可以一试，但我不勉强你。”
我说：“我不会拿着繁华的钱嫁给别人的。”
“我知道。”他温柔地望着我，说，“你是个好女人，是我不配拥有你。”
“……你别这么说。”
他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我哪里是个好女人？我比绝大多数女人都坏多了。
“我也不想糟蹋你。”他握住了我的手，摩挲着，“所以回去吧。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小部分，谢谢你让我经历过。”
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小部分。
这只是对他而言，对我来说，它占据了我大部分的人生。
其实我也很想问问，把获得他爸爸的认可当做人生中最大的一部分真有什么意义吗？
可是想想穆安安和我爸爸之间的恩怨，她和侯少鸿都是聪明人，这一关却都跨不过去。
离开之前，我问侯少鸿：“你现在对敏敏怎么看呢？”
侯少鸿闭上眼，没说话。
我说：“她很喜欢你……你知道她为你做过什么吗？虽然你没享受到这些，但她以为那是你，这份情谊你一定明白吧。”
侯少鸿还是没出声，就像睡着了似的，也完全不动。
我忽然从他脸上看到了宁绮云感觉到的那种冷酷和残忍。
从侯少鸿的病房出来，我只见到了两只，候太太正陪他们玩，眉开眼笑并且满脸慈爱。
在去找林敏敏的路上，我接到了苏怜茵的电话。
她说：“我现在安排飞机，午饭后你们就可以动身回来。”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我说：“你方便亲自来么？你不在，我不放心孩子们。”
苏怜茵略一沉默，说：“虽然事情办得不够好，但总算有所收获，我会为你说话的。何况阿华会保护你。”
“谢谢你这么说。”我说，“但我不回去了。”
苏怜茵说：“你想留在少鸿身边？”
“不是的。”我说，“我觉得很累，我应付不了繁家的事。”
苏怜茵直接挂了电话。
我在妇科门诊外找到了林敏敏，见到她时，她正脸色煞白地坐在长椅上。
我一看她表情觉得不妙，连忙坐到她身旁，问：“你……把孩子拿掉了？”
林敏敏说：“还挺快的，是不是？”
说着，把手里装着检查单的大信封撕成了两截。
我无语半晌，说：“你真的……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走廊里回荡着纸张的撕裂声，林敏敏的声音不高，但极为坚定：“我不在乎。”
林敏敏把孩子拿掉了，我以为我会很怕，但听完她这四个字，我突然感觉自己也麻木了。
显然，林修知道以后多半搞出大事，这笔账八成又会算到我头上。
但林敏敏都说了。
她不在乎。
我也想这么说。
我不在乎。
反正我老公已经出来了。
沉默间，林敏敏又道：“他真的好爱你。”
我说：“你说少鸿？”
“你早就知道，却帮他们瞒着他，看着他们策划谋杀他。”林敏敏红着眼睛看着我，颤声问，“就算不爱他，连基本的是非观也没有吗？”
我说：“随你怎么想吧。”
林敏敏一愣，神色柔了几分：“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这时，妇科的门突然开了，医生走出来说：“小姐，准备好了吗？可以手术了。”
中午，我和侯少鸿一起吃了饭，因为两只在，也聊不了什么，但侯少鸿依旧很高兴。
饭毕，苏怜茵派的车来了，我带着孩子们来到机场。
苏怜茵是自己来的，我们彼此没说什么，随便捏造了个借口，把孩子送上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