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敏微微一怔,随后立刻道:“难道他会被判死刑吗?D国有死刑吗?”
“不是。”我说,“你知道,他很在乎你,很在乎孩子,而且情绪很不稳定。所以,如果你在这种时候拿掉了孩子,肯定会刺激到他。你也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一旦他乱说话,后果不堪设想。”
林敏敏不说话了。
“林修很可恶,但是想想其他人。老人们都很疼你。”我说,“还有我老公和我的孩子们……”
我焦心地等待着结果。
因为只要不是林敏敏点的这件事,那她很可能就会答应。
毕竟,做这种事之前,肯定就能想到会变成这一步,那她也不必补救了。
当然,如果林敏敏拒绝,我就把她扣在这里,反正绝不能让事情进一步恶化。
终于,许久,林敏敏红了眼圈,说:“你说得没错……我应该留下孩子。”
我的心放下了一大半,说:“敏敏,真是辛苦你了……”
林敏敏摇了摇头,说:“是我自己的错……”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掉:“我早就觉得不对劲,我跟你说过的,我觉得我认错人了……是我有侥幸心理……”
我很高兴不是她,但也不想把林修对侯少鸿做的事告诉她,免得节外生枝。
只能抱抱她,说:“其实我没告诉你,林修已经答应生完孩子就帮你找父母。”
林敏敏说:“他从来没提过。”
那可不嘛……他根本不想找。
我说:“因为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怕动了胎气。”
林敏敏没说话。
我也没再劝下去,转而聊了会儿别的。
林敏敏告诉我,侯少鸿的妈妈很喜欢她,对她很好,其他人也很客气。侯少鸿对她比较冷淡,但我表明态度以后,也开始信任她了。
说到这儿她又难过起来了。
我安慰了她一会儿,这时,苏怜茵来了。
坐下客气了几句,苏怜茵便说:“家里现在出了事,敏敏在外面不合适,爸爸要我带你回我家去养胎。”
林敏敏问:“你们家……”
“是飞机只需要一小时。”苏怜茵说,“不算太辛苦。我们家环境很好,如今也只有我和两个孩子在住,还有腾腾和小雨点。”
林敏敏显然不愿意,又看向了我。
我说:“你老公突然出事,原因还没有查明,你和孩子们呆在这边比较安全。”
苏怜茵看了我一眼,说:“没错,不过也别担心,这种小事家里能够应付。”
林敏敏看看她,又问我:“那你也一起来吗?舅妈。”
“我先不了。”我说,“我比较习惯在这里。”
林敏敏说:“可是你家连保镖都没有。”
我说:“没关系的,我不会有事。”
苏怜茵说:“我会另行安排她的。”
临走时,苏怜茵让林敏敏先上车,随后对我说:“我在你门口看到了侯家的保镖。”
我说:“是敏敏带来的,我会让他们回去。”
苏怜茵点了点头,说:“小的时候,我外公教导我,做错了事,长辈愿意打你,是给你机会,可怕的是不闻不问,意味着你出局了,更可怕的是轻易地原谅、鼓励你,意味着你很危险。”
“……”
“挨打时的态度很重要。”她认真地说。
我说:“谢谢你告诉我。”
见她转了身,我又道:“我愿意挨打,但我真的没做那些。”
苏怜茵没有转身,只是声音微微转低:“我会看好她。”
屋里重新只剩我自己,为了避免牵连无辜,我也给佣人放了假。
苏怜茵的意思是,繁爸爸其实是在给我机会。
他需要“打”我一顿。
所以我得留在这里,给他个空间“打”我。
当然,我不觉得繁爸爸是想给我机会,他是真的对我完全失望了。
毕竟他不是我爸爸。
不过我知道,他想“打”我,我是阻止不了的。
不如姿态好一点,也让老人家消消气。
免得死掉还被人家痛恨。
就这样在家里住了三天,因为完全不能联络繁家,所以不知道情况。
他们家的安全系统也没有接入互联网,加上对我已有防范,我黑了几次都黑不进去。
这期间只为了保镖的事联络过候太太,侯少鸿则完全没有联系我。
我因为不敢贸然行动也没有找过他。
但没有消息的日子很是难熬,晚上睡觉前,我打给苏怜茵,她却没有听。
已经连着失眠了三天,所以虽然心乱如麻,我还是睡了一会儿。
然而却一直做梦,还梦到了繁华。
梦里,他捧着我的脸,对我说:“别怕,菲菲,不管他们怎么说,我知道不是你。”
我觉得很开心,只要他相信我就够了。
但是紧接着,我就看到血从他的眼睛里淌出。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的脸色越渐苍白、发青……
我的心也跟着越来越痛,不断抽搐……
一个不知从哪传来的画外音说:繁华已经被实施了绞刑。
我这才看到,他的脖子上被套了一条粗绳。
直到猛地惊醒。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屋里静可听针。
空气就像是一滴蜡油,粘、稠、沉重地裹住了我。
空调似乎开得很大,好冷……
我尽量让呼吸放缓,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死寂……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万幸它在我的枕头底下,我以最快的速度接起来,那边传来繁华的声音:“菲菲?”
“……繁华?”
“嗯。”繁华柔声问:“在睡觉么?”
“是啊,”我说,“我很担心你,你还好吗?”
“我没事。”繁华说,“你有乖乖在家么?”
“当然了。”我忙说,“我哪儿都没去,听你的,乖乖待在这里。你怎么样了?你回家了吗?怎么有机会给我打电话?他们为难你了吗?”
“没有,我没事的,别怕。很快我就能回家了。”繁华笑温柔地说,“不要担心,等我一出去就立刻回家,我们去接了孩子,然后就躲到别出去,再也不回繁家了。”
我说:“你别说这种话,你爸爸和你妈妈需要你。你能平安无事地出来就可以了……”
繁华说:“我当然可以,你等我……”
他说着,一个声音突然地传来:“繁华,该行刑了。”
说完,那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与此同时,一阵刺耳的铃声突兀地传来。
我睁开眼,这才发现,手机正在我的手心里,上面显示着三个大字:苏怜茵。
……
原来是个梦中梦。
我下意识地看向露台方向,窗纱开着,清冷的晨光从玻璃门上洒进来,为纯白的地毯镀了一层金边。
定了定心神,我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苏怜茵的声音:“想不到还在睡觉。”
“抱歉。”我说,“前几天一直睡不着,昨天太累了。”
苏怜茵说:“你应该警醒一点。”
“……”
她又问:“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就是问问繁华怎么样了?”
“律师已经见过阿华了,”苏怜茵说,“警方掌握到了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我忙说:“繁华根本没有参与这件事。”
“如果你是法官就好了。”苏怜茵轻笑着说。
我又问:“繁华有什么话是带给我的吗?”
苏怜茵说:“没有。”
“……”
“你一下飞机就上了侯家的车,”苏怜茵问:“你认为他能有什么话给你?”
我说:“繁华肯定知道我不会出卖他的。”
而且他们肯定也不会这么对繁华说,免得他情绪太糟糕,承受不住问询。
果然,苏怜茵说:“你倒是了解他。”
我忙问:“那他说什么了?”
“他要你乖乖呆在家,”苏怜茵说,“千万不要去找侯少鸿。”
我说:“我会的。”
“我以为你会想去。”苏怜茵说,“这事儿的症结就是侯少鸿。敏敏说他非常爱你,这事有得谈。”
我说:“繁华很不喜欢我去见他。”
“你知道,为了我二姐的事,阿华做过什么吗?”苏怜茵说,“就算你认为这个不关你事,那你的权御呢?”
“……”
“的确,出于男人的尊严,阿华讨厌你跟他见面。”苏怜茵说,“为此他宁可让自己陷入危险。你要明白,一旦被定罪,是什么刑期都不重要,他在里面随时都可以‘失踪’。”
我想起了那个噩梦,问:“所以你觉得我应该去找侯少鸿,对吗?”
“那样的话,阿华可能会离开你。”苏怜茵说,“你收获的可能只是大家不再那么恨你。”
我说:“那你是觉得我应该去还是不去?”
苏怜茵说:“那就得看你了,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是我弟弟平安比较重要,还是你自己的爱情比较重要。”
繁华这种家世,想也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每在里面多呆一天,都是脑袋拴在腰带里。
苏怜茵说的可谓是没有半天夸张。
命都没了,爱情还有什么用呢?
而且……我再度想起了那个梦。
想起了那条缠在繁华脖子上的长绳。
我说:“你说得对,之前是我狭隘了,一直没有想到这一层……我这就去找侯少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