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安挑起眉;“什么叫我对他做了什么?这种事你情我愿,他要是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他呀,嘶……”
她忽然眉头一皱,看向梁听南:“太用力了,梁院长。”
梁听南没说话,在她的纱布上贴了贴,起身对我说了一句:“我在办公室等你,便走了。”
门关上了,穆安安朝那边翻了个白眼,见我看她,便解释道:“一直都沉着个脸,好像他有资格管我似的。”
我说:“可能他心里有你。”
“他想跟我要孩子。”穆安安说,“他觉得我一定会把他的孩子生下来。”
我说:“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就是他最可恨的一点。”穆安安阴沉了脸,冷哼一声,“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我有多爱他,所以对我捅起刀子来,也比任何人都精准。”
我点了点头:“这就是太过爱对方,而对方却不爱自己的悲哀了。”
穆安安歪了歪头,瞧着我。
这目光颇有些玩味,我问:“怎么了?”
她问:“你是在说你自己,还是在说繁华?”
我想了想,说:“都有吧。”
穆安安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嘴巴。
我问:“你想说什么?随意说吧。”
“没什么。”穆安安笑着摇了摇头,随即道,“侯少鸿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说你把他拉黑了。”
我说:“最近繁华在生病,一直在家。”
“我也是这么告诉他的,所以他昨天叫我去喝酒。”穆安安说,“一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我问:“你有什么建议?”
“没什么建议,我觉得你做得很好。”穆安安笑着说,“以前最担心你被男人骗,如今看来你是真的不一样了。”
我说:“是不是女人只要只想着自己,就不会受伤了?”
“是的。”穆安安笑着说,“男人们就是这么做的。”
我没说话。
许是因为这个话题对我们姐妹两个来说都太伤了,这段沉默格外冗长。
最后还是穆安安先开了口:“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
“我已经找到了疑似妈妈那边的亲戚,明天就出发亲自去拜访,”她说着,拿出了手机,“问问托付孩子的事。”
我接过手机,一边问:“是来头很大的人物吗?怎么还……”
我没有说下去,因为我看到了手机上的照片。
它的背景是一栋白色的欧式豪宅,豪宅的门口站着一位神色威严、头发全白的老奶奶。
由两位衣着华美的中年太太搀扶着,虽然老奶奶衣着朴素低调,但毕竟站在c位,显然不是一般人。
我反反复复地看这这照片,忍不住问:“这别墅怎么这么眼熟?”
“半山别墅。”穆安安说,“网上经常夸赞的风水宝地。”
“对,是什么十大豪宅之一,”我想起来了,“是富豪孟……”
孟什么来着?
我平时就鲜少关注花边新闻,一时间想不起那位巨富的名字。
不过我也只纠结了一下便立刻反应过来:“孟?你想说这是妈妈的娘家?!”
穆安安点了点头。
孟和苏谁比较有钱我说不清楚,但绝对是巨富无疑,于是我忙问:“那他们能帮我救孩子吗?!”
“我只找到一个他们家远房亲戚的电话,也转达了咱们的意思。”穆安安说,“等了得有一个多月,对方才回话,说我可以去拜访。”
“一个多月?”我问,“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穆安安摇了摇头,说,“你没听懂吗?人家说的是可以拜访,原话!而且给我打电话的只是个管家,语气冷淡得要命,而且还提醒我要记得穿正装。”
“……”
“依我看,妈妈的确跟这家有些关系,但谈不上亲近,多半只是远亲。”穆安安说,“侯少鸿说,孟家跟苏家的关系远比侯家更亲近,所以,救孩子的事绝不能惊动他们。”
我说:“那孩子们也不能放在他们家,他们会出卖我的。”
“我这次去不会提孩子的事,主要是问妈妈自己的亲人。”穆安安说,“把孩子托付给在乎妈妈的人才安全。”
我没说话。
我的低落肯定都写在了脸上,穆安安柔声安慰道:“别担心,妈妈自己的亲人肯定都还在的。”
“如果妈妈跟孟家有关系,就算是远亲,肯定也是很有能量的。”毕竟他们是和苏家交好的巨富啊,我失望极了,“他们不会不知道妈妈走了,也不会不知道穆氏出了事……他们要么并不在乎妈妈,要么就是,在乎妈妈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本来觉得我妈妈的亲人可能只是小富,但绝没有富过后来的穆氏。
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我妈妈当年明明是下嫁,后来我爸爸待她不好,她却也没有带着我们回娘家,而是选择自杀。
可如果是这样的巨富,这个接电话的管家可以说都比我爸爸更有能耐,我妈妈何至于此?
这反倒更令我心凉。
“你说得有道理,”穆安安也点头道,“但我还是得去。”
我问:“为什么?”
“因为就算你愿意把孩子们交给我养,我也没本事避过繁家人。”穆安安说,“所以这一趟是唯一的希望。”
“不是唯一的。”我说,“你可以就帮我藏他们一小段日子,然后我会安排。你不要去了,免得事情办不成,还打草惊蛇。”
穆安安歪过头看着我,没说话。
我也自知失言,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只要一小段日子跟繁华离婚,然后就自己带着他们,不需要别人帮忙。”
穆安安依然不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紧张起来,问:“你想说什么?”
“姐姐不想逼问你,”穆安安说,“但你骗不过我,也不能骗我。”
“……”
“我必须得知道,”穆安安的声音微微压低,神情越发严肃,“因为我也需要安排计划。”
“……”
我还是没有说话。
“这样,”穆安安又直勾勾地盯了我好一会儿,最后握住了我的手,“我发誓,无论你告诉我的是什么计划,有多疯狂,我都无条件支持你。好吗?你不能用我帮你办事,还藏着掖着。”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话。
我本来是不信穆安安的,所以一直期待着或许可以把孩子托付给我妈妈的亲人,但现在这条线完全断了。
可是箭在弦上,我不能放弃。
如果放弃,我会就此疯掉。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很不负责任,但我活着不是只有孩子,也无法为孩子咽下一切。
的确,除了穆安安,没有别人能做。
我只能冒险,说:“希望你能帮我给他们找领养,事成之后,我送你三成股份。”
显然穆安安已经有心里准备了,看着我,神色平静。
我说:“如果你有能力也愿意养着他们,这当然是最好的……全是你的,我和孩子握有它全部的股份。”
穆安安的表情仍旧十分温和,且握紧了我的手:“告诉姐姐,你想干什么?”
……
离开医院前,穆安安还是叮咛我记得给侯少鸿打电话,于是一上车,我便拨通了侯少鸿的号码。
第一遍并没有打通,直到我发动汽车,走了几个路口,他才回拨过来。
我正在路上,自然是无暇接电话,直到把车停到了的地下车库,才又给他拨了过去。
这次侯少鸿立刻就接起来了,一开口便说:“你可真是位公主,我刚刚在开庭呢。”
“你在开庭,我在开车。”我说,“都不方便接电话呀。”
“我是真的在开庭,美人儿。”他的语气十分温和,充满了讨饶的味道,“我这么一个被拉黑的小可怜,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我说:“他最近生病了,一直在家。”
“生病了……”侯少鸿的语气意味深长起来,“被你传染的?”
这问题……
我无论怎么回答,都逃脱不掉x暗示,于是我干脆没说话。
果然,十几秒钟过后,侯少鸿的语气软了几分,听上去有些讪讪:“美人儿,又生气啦?”
我说:“生什么气?”
侯少鸿笑了一声,也没解释,只自己跳转了话题:“他刚走?”
我说:“早晨走的。”
“那现在才打给我。”侯少鸿笑着说,“我的心都碎了。”
“早上一直有工作,”我说,“如果你中午有空,我可以订餐厅,请你吃猪心,以形补形。”
“中午不行,”侯少鸿说,“我现在不在e国。”
所以说他只是油腔滑调,并不是真的有多想我,不然怎么不守在我附近?
我说:“那真是太遗憾了,什么时候你回来再见面吧。”
“晚上就可以。”侯少鸿又笑了,“你打第一通电话时,我就已经安排好了飞机,一下午就能飞到你身边。至于我的心,就用你自己来补吧。”
“好吧。”我说,“那你几点钟到,我订餐厅。”
“去什么餐厅?”侯少鸿笑道,“就跟咱们家没厨房似的。”
咱们家?
他是指那间蓝色的小屋子吗?
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