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唐叔的计划

繁华神色稍缓,道:“我不是想惩罚你,只是……”

“只是你受委屈了嘛。”我说,“觉得我爱他多于你。”

繁华没接这话,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墙壁悬着的装饰画上。

他毕竟不傻,我要是现在说自己爱他,他肯定半点也不信。

不过我也有我的话术:“那时虽然失忆了,我爸爸也把你描绘得很好。但我还是很害怕谈恋爱,总觉得男人是很可怕的物种,不喜欢跟他们相处。”

全是谎言很容易就会被识破,半真半假才能足够迷惑人:“虽然也有几个人追我,但我最后选择了他,因为他很冷淡,见面不多,也不要求我陪他。”

“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感觉不算糟,他性格沉稳,对孩子们也不错。”说到这儿,我扭头看向繁华,“最重要的是,我不需要花太多时间陪他,更不需要为他牵肠挂肚,承受痛苦。”

繁华这才微微侧脸,看向了我。

我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繁华这才牵强地掀了掀嘴角,重新看向了正前方,良久,才轻声说:“菲菲……”

“嗯?”

“没必要这么说。”他轻声道,“没用的。”

我问:“你觉得我在骗你?说我不爱他?”

繁华没答话,连个眼神也没给我,显然是默认。

我委屈地追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些话只是想哄你开心,从而让你去找心脏?”

繁华依旧没说话,依旧默认。

当然,我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你也把我想得太糊涂了,”我说,“我监听你二姐时,就已经听到她安排手下,说绝不会给你心脏,你已经没有来源了。”

“……”

“何况,既然是你把他弄成这样,你就肯定不会想着要他活,我明白的。”

说到这儿,我再度看向繁华:“我从来都影响不了你的决定,我知道。”

繁华总算开了口:“那就别再说这个了。”

我便闭上了嘴。

要他再提供心脏,比弄回那两个孩子要困难得多,我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

房内陷入沉默。

忽然,繁华伸手搂住了我的身子,在我额角吻了吻,柔声道:“我有个问题。”

我点头:“你问吧。”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才道:“那时候为什么不给我留话?”

那时候?

哦,是说我死之前么?

的确,生病最后的几个月,我对繁华就很冷淡,而且还给他下毒谋杀他。

现在我却告诉他,说我那时还爱着他。

爱着他为何不想给他留下只言片语呢?

所以我那时确实已经不爱他了,是真的对他无话可说。

要知道,那可是我的遗言,是我人生中最后跟亲近的人说话的机会,我那时已经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谁会想把宝贵的时间分给厌恶的人呢?

当然,这话可不能告诉繁华。

我也不好犹豫太久,便说:“告诉你……你会生气的。”

“我不会。”他说着,握住了我的手,“只要是实话,什么答案都好。”

“实话就是……”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我恨你。”

繁华没言声,连眼神都没什么波动,显然对这答案是有心理准备的。

“我恨你,所以要报复你。”我说,“我爸爸肯定会给你看我的遗言,你就会知道那里面没有你。如果你爱我,你就会像现在这样,始终对它耿耿于怀。”

繁华道:“如果不爱你呢?”

“那也会让你很不愉快。”我说,“你对我那么坏,又不准我走,不就是想看我痛苦吗?如果在我的遗言里都留有你的一席之地,你会很满足的。我不能给你这份满足。”

繁华又不说话了。

我观察了他一会儿,问:“生气了?”

繁华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忽然莞尔一笑,一边抱紧了我,说:“你真是我的克星。”

说完,又捧住我的脸,在我的嘴唇上吻了好一阵子,迷离地望着我,说:“我这辈子都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他也就是嘴上说说。

实际上我被他搞得家破人亡,如今孩子被他们家扣着,男朋友被他弄到濒死,自己寸步难行。

或许我拿住他的心了吧。

这我早就不稀罕了。

快来个女人把它抢走吧。

这天晚上,我把穆云放到儿童房,给他戴上定位监听手表,告诉他只要有不对劲,就按手表叫妈妈。

随后便趁繁华洗澡的功夫,摸进了浴室。

别的男人我不知道,但对付繁华,这招总是有效的。

平时我不想搭理他,他都能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今天我主动哄着他,他自然是更满足了,尤其是屋里还没有穆云,他更是可以敞开了随便玩儿。

事毕,我找来药箱,并让药渣趴着。

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看上去状态不错。

我强忍着的重新撕开它的冲动,帮他涂了药,贴好,随后在他的肩膀上吻了吻,贴到他身边,说:“想不到这次竟然没有裂。”

“都这么多天了。”繁华显然很受用,像个趴着沙滩上晒日光浴的土拨鼠似的,眯着眼道,“再战三百回合也不会裂。”

我不安分地道:“那就再站。”

繁华立刻睁开眼,同时攥住了我的手。

我坏笑道:“你想说自己‘不行’了吗?”

繁华没说话,一把将我按了下去,捏住了我的下巴:“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笑着缠住了他。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指得就是,虽然某些男人勇猛强悍,可被女人缠住了,还是束手无策,乖乖被榨成药渣。

所以凌晨三点,我悄悄拉开药渣搂着我的胳膊,下床时不小心跌了一跤,他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繁华洗澡时,我就翻过他的口袋了,没有我的手机。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来到车库,果不其然,在车里。

拿好了自己的手机,下意识地四处一打量,发现少了点什么。

外面随时有人过来,这种小事自然没必要关注,于是我来到监控室,打开手机,果然弹出了两通电话。

都是唐叔。

我一边回拨,一边打开监控系统,准备删除刚刚出来时的记录。

很快,唐叔的声音传来:“繁太太,你好。”

“抱歉,唐叔,”我说,“我之前不太方便接电话,是阿御有事了吗?”

“是……”唐叔语气低落,“他没什么事。”

我问:“那你……”

“他一直在昏迷。”唐叔说到这儿,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声音开始发抖,“我、我查出了癌症。”

我忙问:“怎么会这样?你的病情怎么样了?”

唐叔没有回答,反而另起了一个话题:“权家的亲戚已经知道他设立了遗嘱,非常愤怒,来闹了两次后,还报了警。”

“……”

这帮疯子。

“他虽然在昏迷,但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心跳骤停,幸好,抢救了回来。”唐叔轻声说,“繁太太,我想拜托你……”

我问:“拜托我什么?”

“拜托你……”他沉默良久,才轻声说,“跟繁先生要来那种药。”

“……”

“不要误会,我是用来做坏事,事实上,我做了一个决定,”唐叔的语气坚定起来,“我打算将权衡少爷的心脏移植给权先生。”

我被吓了一跳:“权衡还活着吧?”

我记得他是植物人。

“是的,但配型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完全符合。”唐叔说到这儿,语气转冷,听着有些渗人,“只要伪造一份同意器官捐献书就可以,我了解权衡少爷的字迹,这没什么难度。”

我……

我动心了。

的确,这是个好办法。

但我虽这么想,还是觉得这事太过残忍。

因为事实上,权衡才昏迷没多久,不过几个月而已,我去医院时,医生也说,他还是很有希望醒来的。

最重要的是,他是权御最在乎的弟弟。

于是我虽心动却无法同意,忍不住说:“可是权御他……”

“阿衡少爷出生之前,权先生还是老先生唯一的儿子,那时他虽然失去了母亲,但老先生仍然对他寄予厚望,权先生也非常努力。”唐叔悲戚地说,“但他出生以后,一切都变了,权先生失去了今生的父爱,更是发现了继母对自己的虚伪。”

我说:“但权御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很爱权衡。”

“那是因为他足够善良,但事实上,阿衡少爷从小骄纵,不仅经常栽赃嫁祸权先生,使权先生受罚,甚至曾几次因为偷窃、侵犯女性险些进监狱。”唐叔说,“是权先生一直包容着他。如今阿衡少爷已经昏迷,权先生急需心脏,无论是对权家,还是对这个社会,都应该让权先生这样的人活下。”

“话是这么说,”我说,“但如果你这么做,权御肯定不会原谅你的。”

“是的,这正是我跟你要那种药物的目的。”唐叔说,“它可以让我不受痛苦地死去。”

我顿时陷入无言。

“拜托了,只要完成心脏移植,我就立刻服药自尽,一切的罪责都是我一个人的。”唐叔说到这儿,声音开始哽咽,“不然等我死掉,就再也没有人关心权先生,甚至没人来看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