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晚餐时,阿星问我:“你觉得那女孩子怎么样?”
我问:“你能娶她么?”
阿星和余若若订了婚,原因是余若若闹到了二姐那。
余若若的意思是,阿星可以浪荡,但她一定要跟他结婚。
说真的,我觉得余若若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碰了人家就得负责到底,何况余若若将整个KD都交给繁家运营,自己只拿分红,这份信任,是繁家最欣赏的。
阿星被二姐拿枪顶着订了婚。
所以我其实是在暗示他。
追求女神总得有资格,这时,洁身自好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我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我以为阿星会知难而退,但他认真思考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飞回了D国。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谈的,总之几天后,阿星回来时带着一身的伤,但他很高兴:“现在我能了。”
我打给二姐,才知道,他回去把事情闹得很大,全家都知道他为了一个叫“穆容菲”的女人退婚。
当时余若若怀孕四个月,他下楼时,余若若为了追他,踩空从楼上滚了下来。
余若若的孩子掉了,那天之后,直到自杀那个月前,阿星才回了家。
阿星遇见真爱了,他总是对我聊起她:
“菲菲真的太可爱了,她就那样一笑,我整颗心都酥了。”
“她是个天然呆,说什么都信,跟她开个玩笑,她就一本正经地当真。”
“这小妞儿和我一样喜欢写程序,”他高兴地说,“我妈一辈子也不喜欢我爸做的机器人,我爸更是看不懂她的画。我俩在一起,肯定不会这样。”
我问:“你会跟她结婚么?”
“当然,”阿星说,“现在就看她什么时候想嫁了。”
菲菲最后嫁给了我。
泄密事件后,为了向投资方交代,我暂时解除了阿星的职务,安排他回D国。
我这么做的确有私心,我希望给他一点挫折。
虽然阿星只比我小两岁,但由于舅甥关系,我在心理上至少是把他当做弟弟对待。
我很后悔这么做。
因为阿星刚回去不久,余若若就打来了电话。
我匆匆回去,看到了汽车的残骸。
人不知去向,只在汽车里发现了很多血。
那种高度冲下去,附近又有猛兽出没,多半是没了。
我们都知道,但谁也没说破。
那天晚上,余若若拿着平板电脑,来到了我的房间。
阿星留了一份视频。
菲菲也留了一份视频,但那里面没有一个字是关于我。
阿星也只给我留了一句话。
视频里的他很是落拓,看得出精神极不稳定。
他先是语言错乱地给家人道了歉,最后说:“我不该爱上她,舅舅,对不起……我不该爱上她。”
余若若说:“他跟我说,他回来之前,在机场联络过她。但她不接电话……可能是觉得他辞职了,彻底没利用价值了。”
我问:“你们怎么会聊这个?”
“我爱他呀。”余若若说,“做不成夫妻……聊聊天也是好的。”
繁家富可敌国,而我们家的孩子,就因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创业挫折而自杀了。
没人会信的,包括我。
我和余若若都知道,使阿星伤心的不是钱,绝不是钱。
是那个女人。
是那个叫穆容菲的女人。
她是他的女神,他宁可跟家里闹翻,也要得个自由身,只为了跟她约会见面的女神。
就为了那么一点点钱,她就毁去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我一点也不怀疑阿星的话,不是因为他是我的亲人,而是因为我真的见过他们在一起。
我和阿星是住在同一栋房子里的。
但我在那栋房子里见过穆容菲。
见过她拎着药袋满脸着急地进来,也在无意中推开过阿星的门。
那个画面我只扫了一眼,却深深地刻在记忆深处,怎么也抹不去:
当时她坐在阿星的身上,冷白的脊背上镀了一层淡淡的粉。
但她跟我时,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姿态。她总是一副不愿意,不喜欢,拧着眉,好像很难受似的。
我喜欢压着她,按住她,强迫她……我生气她这么被动,这么虚伪,又怕她露出那副主动的姿态,好提醒我,她骨子里是个人尽可夫的表子。
我是从阿星葬礼后的第二天开始恨菲菲的。
从D国回来之前,余若若对我说:“阿星说,他知道你也喜欢她。”
我问:“所以呢?”
“看在你们都爱那个女人的份上,我愿意让你先处理这件事。”余若若说,“你该知道,如果家里的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会杀了她全家的。”
余若若说得一点也不夸张。
繁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豪门,而我家人锱铢必较,善于报复。
只要除我之外的人知道这件事,穆家就必死无疑。
坐在回程的飞机上,我又看了一遍阿星的视频。
彼时,我还在想,也许那只是穆北堂自己的做法。
老家伙是想打压我们这种小公司,这是大企业最经常干的事。
至于菲菲,她是无辜的。
我应该……选择性地安排。
但那天晚上,当敲门声传来时,事情就变了。
我在公司偶尔还能碰到菲菲,她总是和阿星在一起,但也会对我露出微笑。
我不理她。
她是会成为我外甥妻子的女人,我当舅舅的,不能跟阿星抢,何况他还有抑郁症。
菲菲进来时,我喝多了酒。
这些酒都是阿星剩下的,心理医生说酒精容易给我的精神造成负担,所以我很少喝。
但阿星是不听话的,他总是喜欢酒精、喜欢女人这些令人思维混乱的东西。
那天我靠在沙发上,喝了很多,思维很混乱。
听到敲门声时,就看到了穆容菲那个女人。
她来到我的面前,很巧的是,穿的还是那条青瓷绿的裙子,在暗淡的灯光下,整个人有一小半都在阴影里。
她皱着眉头,满脸同情地望着我。
她说:“你还好吗?”
她还说:“我听说你的公司出事了,别担心,我一定会说服我爸爸投资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