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里传来了女孩的哭声。
一开始她以为是桃金娘,但当她抱着缬草来到门口时,发现了西弗勒斯,他正站在一张病床边上,庞弗雷夫人正在忙碌着。
“把这个喝了。”庞弗雷夫人警告着“如果你还想记起来这学期学了什么的话。”
女孩使劲摇头。
“出什么事了?”波莫纳想看看是谁到校医院就诊了。
西弗勒斯转过头,他的袍子展开来,像一块幕布似的挡住了她的视线。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带到了校医院外面。
“这是干什么?”她惊叫道。
“遗忘药水,加了双倍的忘川河水(lethe)。”西弗勒斯说,让她靠墙站着,斗篷将她笼罩着,将外面的寒冷隔绝了。
她有些昏昏沉沉,差点忘了里面躺着的是自己的学生。
“为什么她要喝遗忘药水。”波莫纳连忙问。
“遗忘药水里的许多成分是治愈的。”他触碰着她怀里抱着的缬草“遗忘是一种治愈。”
她几乎快相信他说的了。
倘若遗忘药水的主要成分,忘川河水不是来自冥界的话。
谁会觉得冥界是个疗养的好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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瞌睡豆如果不经过高温蒸煮的话,它可能会产生遗忘药水类似的效果。
倘若将它的汁液榨出来,并进行澄清,看起来如水一样清澈,再冠上忘川河水的名字售卖呢?
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忘川,但很多人却被误导了,以为真的有忘川,然后不断地去寻找它。
休息好后她记起了一些事,关于伊洛西斯秘仪她并非一无所知,它曾经和酒神祭一样在古希腊盛行,并且和酒神祭这种“官方”的祭祀不同,更倾向公众开放,任何一个渴望救赎的人都可以参加。
但那么多人参加的秘密仪式,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将仪式的内容泄露出去,有人传说他们参加秘仪是为了来世,因为帕耳塞福涅是冥后,那为什么要祭祀墨忒耳呢?祭祀冥王和冥后不是更好吗?
乔治安娜躺在床上长叹一口气。
乔治安娜甚至不敢问卡罗琳昨晚上喝了些什么,当卡罗琳开始四处传播那套说辞时,她就走开了,完全忘了卡罗琳是个需要保护的孕妇。
苏格拉底曾说,古希腊一些家族由于神的愤怒而遭受惩罚,历经磨难,此时疯狂会降临在家族的某些成员身上,他们会通过净化仪式消灾免祸。
有传说荷马因为写史诗致盲,通过写“翻案诗”完成了净化,恢复了视力。
所谓的好生活,是值得铭记的,“d”在古德语中是“美好的回忆”。
其实现在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制造记忆魔药,它并不能增强记忆力,却能将遗忘的东西重新回忆起来,即便那些记忆可能会让她觉得痛苦。
“太多痛苦了,让我帮你吧。”
她的耳畔听到了一个耳语声,听起来很像伊西多拉的声音。
她与伊西多拉素未谋面,她只是在一段记忆里看到了这个有天赋的女巫。伊西多拉以为,只要将所有的痛苦都消灭了,世界就变美好了。
接着她又想起了那片黑色的海,还有那个浑身漆黑的男巫,他的吻、还有他的声音。
一切都是美妙的,直到那双绿色的眼睛和阿瓦达索命咒一样在她脑子里闪现。
墨忒耳(deter)在失去女儿后无心过问耕耘,令大地失去生机。
摄魂怪(dentor)所过之处,连植物都会枯萎,所有良好的感觉、快乐的记忆都被它吸走。
失去女儿后的墨忒耳一定很沮丧,冥界本来荒凉、贫瘠,当帕耳塞福涅到来时,种子的力量开始复苏,爱丽舍这个冥界乐土长满了果子和青草,充满了光明与欢乐。而这里就是冥王和冥后的宫殿所在,无罪的人们可以在美丽祥和的爱丽舍乐园里过幸福生活。
但墨忒耳却并不知道,她一遍遍地呼唤女儿的名字,可惜广袤的冥界是听不到的,那里有关押泰坦们的监狱,她以为冥界到处都是这样的。
后来她的呼唤声可能被宙斯听到了,哈迪斯已经在父亲乌拉诺斯的肚子里习惯了黑暗,所以才不那么眷恋阳光,宙斯才得以安居奥林帕斯山顶,终日与诸神饮宴。
也有可能宙斯察觉到,冥界不像冥界,人间不像人间,原本生机勃勃的人间死气沉沉,冥界却欢歌笑语。
尽管宙斯出面,让帕耳塞福涅能每年与母亲团聚,可是每当帕耳塞福涅回去当冥后时,墨忒耳又重归于痛苦。原本时序三女神分别象征春、夏、秋,地中海的气候是不存在北欧那样的寒冬的。
随着希腊世界不断扩张,神话的影响力超越了希腊地区,人们知道了寒冬是什么样的,于是就多了个冬天。
雅努斯的两张面孔,一张年轻俊美,代表新生和未来,一张苍老,代表死亡和消失,曾经代表“时间”。
每当卡尔娜打算偷跑时,雅努斯对着她的脸并没有用手中代表警戒的杖,而是会问她“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不爱我了吗?”
卡尔娜都会留下,后来她带着丈夫,参加了仙女们的舞会,手挽着手,围成圆圈跳舞。
雅努斯严肃的爱让卡尔娜感觉到快乐,她留在他身边,以逗那个严肃的家伙开心取乐。
死亡是件严肃的事,冥界不是个好地方,不像宙斯统治的世界,所有人都想去那儿。
冥王也不像宙斯那么多情,他只有一个冥后。当她离开,回到母亲的身边时,冥界又变成了老样子。或者说,冥界本身没有变,爱丽舍乐园位于地狱和人间之间,有罪的人继续往前走,无罪的人可以留在乐园,与冥王一起等候冥后回来,在痛苦之河畔开辟出一片小小的乐土。
“夫人,来信了。”菲丽尔走进了她的卧室后说,
“你念给我听。”乔治安娜疲倦地说,翻了个身背对着菲丽尔,她现在不像看到任何文字。
“这个……好吧。”菲丽尔犹豫着,室内只听得到她拆信的声音。
“一个拥有大量珠宝的美妇人,到哪里都不缺少追随者。”菲丽尔用清脆的声音念到“我现在仿佛被镀金的镣铐锁住,我嫉妒那些与你为伴的人。你又不写信给我了,什么锁住了你?”
接着菲丽尔放下了信。
“念完了。”菲丽尔说。
“你去拿笔和纸来。”乔治安娜疲惫地说。
菲丽尔立刻照做了。
在菲丽尔走后,乔治安娜缓缓地坐了起来。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光,她看着自己丝绸被单外的脚踝,在她的脚踝上原本有镣铐,它虽然没有锁链,限制她的行动自由,却可以让她使用魔法时不那么顺畅。
当她变成天鹅后,镣铐就挣脱了,也没有人再试图给她戴上。
“我那儿有什么珠宝啊。”她低语着,掀开了被单。
幸好米兰没有起床礼,她对着窗户伸了个懒腰,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