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切罗尼之外,会场还发现了另外几名军人,他们被宪兵一起带走了,其余的人依旧留在歌剧院里。
他们就算想走也走不了,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围住了,除非歌剧院里真的有所谓的地下通道。
但乔治安娜这时想起了《人权宣言》,她首先写了条子给杜波依斯,让他们不可以对俘虏用刑,并且还要给他们“体面”的地方囚禁。
霍布斯的《利维坦》里曾说,参加的人都同意的事情就不存在不公正。
然而山南共和国的宪法却并非通过全民公投通过的,或者有制宪会议。
公众舆论的风气不难猜测,要不然切罗尼也不至于靠发小传单就聚集了那么多人。
歌剧院其实很像全景场式监狱,每一个包厢都是一个单间,虽然斯卡拉歌剧院的包厢是马蹄形布置的,而不是圆形。
她要求每一个人单独选一个“房间”,然后才提供食物和水,至于上厕所的问题……这还是交给别人去想吧。
她记得巴黎歌剧院的包厢里很多都有窗帘,不过她不知道斯卡拉歌剧院里有没有,她又没有进去过。
总之,只要每个人都被监视,至少可以保证他们在囚禁期间没有被虐待。
这时斯卡拉歌剧院的管理者到了,他神情紧张、满头大汗,看着是从哪儿急匆匆赶过来的。
歌剧院白天多用于排演,晚上才是正式营业的时候,男男女女都会穿上晚礼服和珠宝参加“社交活动”。
但拿破仑却在米兰建造了伦塔西奥剧院、卡卡诺剧院,还有计划中的圣拉德贡达剧院,分散斯卡拉歌剧院的一些作用。
乔治安娜将自己的要求交给了剧院管理者,让他去和里面的员工沟通,如果不愿意再用别的方法,接着她告诉梅尔奇,等里面的人接受了可行的办法就往里面提供食物和水,但人暂时不能被放出来。
接着就是警察审讯嫌疑人。
博洛尼亚的治安法官名叫马真塔,他与切罗尼有信件往来,二人是在一个名叫格瑞塔·德·洛瑞(gerta·de·lors)的女性沙龙中认识的,通过马真塔,切罗尼认识了议员奇科尼亚拉。
切罗尼现在动手早了点,却也有可能他收到了消息,如果再晚点动手他就没有机会了。要是乔治安娜也和忒修斯一样,想要在不惊动现场其他人的情况下,逮捕正在发布演讲的格林德沃的话。
她此刻肯定很像是个专制的魔鬼。
此时她在斯卡拉歌剧院广场旁的一家银行里,这里的地下金库有很厚的墙壁,和地堡似的,如果有紧急情况可以躲进去,平时可以在经理豪华的办公室里。
山南共和国没有警察总监,如果有富歇这一类人的话,此时就可以骂他,或者威胁撤他的职,然后督促他快点去逮捕名单上的人了。
这一点就是英国和意大利的不同之处,英国的治安法官是国王委任的骑士,他们不一定懂得法律知识背景,而意大利不缺懂法律知识的法官,甚至博洛尼亚还是古罗马法注释的发源地。塔列朗曾经给过他们一部成立联邦的宪法,那些公国、共和国的残余势力依旧存在。
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得了的。
既然打算在仲裁方面使用普通管辖权,逮捕就尽量交给意大利人自己办,现在的意大利还有什么力量能做这件事呢?
遍寻之后,她遗憾地发现没有,山南阿尔卑斯共和国不仅是刚成立的国家。
刚才她看到卡洛琳,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着下一个孩子即将降生,谬拉还是别出去,留在家里陪家里人更好。
于是乔治安娜写信给了波琳娜,让她们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想办法把谬拉叫回去。
然而不用谬拉,也不用意大利警察,用谁来逮捕,难道又要用宪兵?
别说意大利人,乔治安娜自己看到德·里奥列斯带出来的兵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无意在炮响后制造更多的恐怖氛围了。
其实法庭还有传唤的职能,但是正常人看到今天的阵仗都会绕道走,何况随着谣言散播,靠“自觉”让马真塔他们接受传唤几乎是不可能的。
刚听说米兰骚乱的时候,她急得很,马上说要改路线,不走海路,从马赛到科西嘉,然后再到米兰了。
现在真发生了,她反而一点都不急,感觉自己不像个人,更像是个机器。
她走到窗边,看着因为炮声被震碎了玻璃的歌剧院,它看起来不再雍容华贵,像是落难的公主。
在一个约束宽松的乌托邦里,尊重是一种最小的行动限制。
德拉科马尔福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却也知道尊重费力维,在成为他的教母之前,德拉科也从不把波莫纳斯普劳特看在眼里。
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里,看到她干了这些事,会作何感想呢?
为这种事洋洋得意让她觉得很滑稽,等到了乌姆里奇和斯内普这两个来自斯莱特林学院的校长给学校和学生加上了很多束缚,学生们都对他们进行了反抗。
为了维护自由、平等、博爱的价值观,法国人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经历了七次反法同盟战争才让全世界承认,世界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但拿破仑那种父权式的“阻止争论”的方式也一样得不到人们认可,别人要提出反对意见,他却让别人闭嘴。
皮埃蒙特的地籍制度乔治安娜还没有研究,如果它确实是合理的……估计也不会被认可。规则是不允许破坏的,不论是什么理由,如果为了某个合情合理的原因而破例,比如不可以说谎,变成了可以为了保护无辜者说谎、战争期间可以说谎,那这条不可以说谎的规则就名存实亡了。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需要她用时间去思考,现在她却没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可能尊重、符合程序正义的方式,将马真塔他们带来。他们和切罗尼那样一无所有的人不同,他们可以完全不理会切罗尼的诗歌,继续享受高官厚禄。
假如拿破仑确实是想吞并皮埃蒙特和意大利呢?他们拒绝虚伪恩人的礼物有错么?
这时楼下换防了,猎骑兵取代了意大利仪仗队,站在了他们的哨位上。
她不晓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会害了拿破仑,如果他当时和那个朝着小船开火的哨兵一样,先发射空弹警告就好了,发生紧急情况时,警察都会鸣枪警告的。
她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虽然她不晓得能不能行。
接着她叫人把阿里吉叫来,他会说意大利语……带着这些在枫丹白露接受过军官训练的仪仗队去“请”的话符合司法流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