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9章 大地钟声

乔治安娜打开了巴黎地图,在地图上搜寻了一番,找到了所谓的“大碗岛”。

这个地方位于包税人城墙外面,确实是“郊区”,塞纳河右岸是布洛涅森林,接着她就在森林里找到了巴嘉蒂尔城堡。

她询问了塞纳省管理局工作人员关于这个城堡的信息,这里是法国大革命前玛丽安托瓦内特和阿图瓦斯伯爵打赌修的,修这个城堡总共用了64天,尽管它以小巧精致著称,也算是很快的了。

徭役制度对法国农民来说是一场不亚于天灾和兵灾的灾难,路易十四修建凡尔赛时征发徭役,根本不管什么农忙农闲,每个农民每年需要义务出工10天到30天,自带牲畜和推车等工具,即便施工地点离家很近,也禁止民工擅自回家。

乔治安娜让人去查看这个地方的损毁情况,接着拿出其他地图,让人在大桌子上将整个塞纳河水系都给拼出来。

从里尔到巴黎的沙普系统是沿着大路修的,水文站沿着塞纳河沿岸修,它平时可以用来检测水文,到了特殊时期可以用来传递情报。

它不需要修很大,一个磨坊就够了,而且也可以招附近的居民当检测员。

除了修凡尔赛,路易十四还爱修大路,有了它确实很方便,何况它也是沃邦防线的一部分。

在她的背后有一个陶瓷钟,那应该是利摩日产的,有一个利摩日来的地方银行家来巴黎农协会旁听了两天,然后他就找到了前任塞弗尔陶瓷厂的厂长。

利摩日出产高岭土,它确实是烧陶瓷的好材料,不过在1768年发现高岭土之前那里是法国最穷的地方,除了大路两边的人会说法语,其他人连法语都不会说。

黑太子爱德华来过这里,1369年法国的查理五世向他宣战,爱德华三世对利摩日屠杀了3000名男女老幼,这便是他的“政治教育”。

但这一政策并不有效,他经过的每一座城市,都构筑工事、派兵防守、囤积粮食,做有利的抵抗。黑王子只有转向广大的乡村,焚烧谷物,夷平荒凉的农家。

他所到之处,钟声就会响起,听闻钟声的人们立刻离开村庄或躲藏起来。

13世纪时利摩日其实就可以烧制透明珐琅,与佛兰德斯的彩色玻璃一争高下,但是一直到15世纪窑厂才重新开烧。

田地荒芜、兵士们的双脚代替了犁耕,战场流的鲜血代替了施肥,在这种情况下贵族还要征收50%的税,其中10%还要给教会。

1761年杜尔戈被任命为利摩日的地方首长,他了13年时间让这个昔日穷困的地方变得富有,他赢得了平民的爱戴,也换取了贵族的怨恨。他不断地、也是徒然地向国家议会请求减低税率。他改善了税的摊派,补救了不公正,组织了一个民众服务站,开放谷物贸易,修筑了450英里长的路,那是全国性道路修筑计划的一部分。他废除了利摩日的强迫劳役,并建立养路队,从所收的税来偿付工资。

现在执政府用的修路方式就是这样的模式,只是修路的税不再是由地方征收通行税,而是中央统一征收,维持公路治安的是国家宪兵。

并不是所有地区对大革命都有参与的热情,来巴黎的这位利摩日银行家在当地陶瓷业、制鞋业及4个周边省份的农民群体中吸引了大批忠实的客户,并建立了13家分支机构和65个兼职办公点。他们同意协助地籍造册,而与他们有紧密联系的图卢兹推行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保王党分为正统派和奥尔良派,正统派代表波旁王朝的直系后裔,而奥尔良派则是波旁王朝的旁系,其中正统派在图卢兹占很强势的地位,富歇的警力网还覆盖不了这个地方。

图卢兹以玫瑰砖瓦闻名,几乎所有的中世纪城市都是挨着河的,但这条穿城而过的不是塞纳河,而是加龙河,它同时穿过法国和西班牙。

如果她听说的情报是真的,西班牙确实打算收回直布罗陀,那么对他们关注点总没错。沿着加龙河顺流而上,以前圣日耳曼德佩有秘密警察监视,现在他们搬出来了,谁又来监视呢?

“砰”地一声,乔治安娜循声看去,发现是波拿巴将她带来的香槟打开了。

“有酒杯吗?”他问。

“我怎么知道,我也

他干脆不拿杯子了,直接对着瓶口喝,接着把酒瓶递给了她。

她觉得一个女孩喝酒该文雅一些,于是没有接。

“你在干什么?”他把酒放在了大会议桌上。

“水文站还有情报网。”乔治安娜说“平时他们可以监测水文,预测水位和洪灾……”

“你想怎么传情报?”他打断了她。

“白天可以用沙普系统,晚上可以用灯塔。”她下意识得说,不过她要怎么解释莫斯代码?

“为什么用灯塔?”他又问。

“风雨交加的时候,邮政肯定不能通,但是大海上的船会根据灯塔的指引,天气不总是那么好的,大雾天也一样可以用。”

“我们在曼图亚的时候,曾经用炮声传递情报。”他坐在桌上,回头看着地图“可以用炮声的间隔长短来区别。”

她没说话。

波拿巴确实是个天才,可是不论是吕西安的剑、约瑟芬的眼泪、莱蒂齐亚的劝告和约瑟夫的长兄地位,都没有办法束缚住他。

“这瓶酒,是杜布瓦送给勒克莱尔的,你还记不记得他?”波拿巴问。

“我记得,他还送给我裙子。”乔治安娜说。

“你今天找富歇干什么?”

“警告他,别想控制我。”她冷冰冰地说。

这时她想起来了,还有富歇。

死亡威胁会产生一定作用,让一个人暂时屈服,但也有可能造成反效果。

他的不汇报会造成人为的疏漏,下次还会有类似凯尼斯街爆炸案的事发生,所以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束缚他,反倒是他将海军的束缚给解开了。

舆论关注的是胜利,为了避免舰队损失,海军在该出港执行任务的时候呆在港口里,现在他们到了舆论看不到的地方了,不只是输赢,连他们干了些什么都无人知晓。

不是所有人都和布干维尔一样文明有礼,或者如奥德修斯一样有“dike”。

“你觉得,我现在开始教德尔米德荷马史诗可以吗?”乔治安娜问。

他转头看着她。

“他会是我的爱弥尔。”乔治安娜看着他的眼睛说。

“你会失望的。”他无比平静地说,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

“以前我教过不少学生,他们总有让我失望的,但那种感觉和约瑟夫不一样。”她低垂着眼脸“我的父亲没有经历漫长的痛苦,我也没有经历那种无望的折磨。”

他很久没说话。

“我不答应缪拉的请求,是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妹夫了。”他抓着她的手说“你这次去米兰帮我劝劝他。”

她不觉得自己管得住那匹野马,但缪拉和波拿巴总是在一起的,就像方丹和帕西埃。

接着他就带着香槟的气味吻了她。

“你在节哀。”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地说。

“谁能拒绝您的引诱呢?”他用手指触碰着她的嘴唇。

“我没引诱你。”她争辩着。

他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

那是她设计的橄榄石和虎眼石项链,看起来像落泪的荷鲁斯之眼,用白金的项链取代了石榴石珠串。

它很简单,可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好了。

他拿着那条项链,像佩戴勋章一样挂在她的脖子上。

“幸福是得偿所愿。”他用欣赏艺术品的眼神看着她“快乐是尽享所有。”

她没打扰他诗人的煽情,等他恢复理智后,他就去看那张地图去了。

她不知道他要留到什么时候,但她没有留他过夜的打算。

“当当当。”

瓷钟整点报时的声音响起,已经晚上八点了。

这个时候巴黎的夜生活才刚开始,不去享乐,反而在这里看地图不无聊么?

她无奈苦笑,拿出以前的记事本,在他绘图时向他汇报那些城市的势力情况。

“要不然我们做个大浮雕吧。”乔治安娜突发奇想说“把法国地形图刻在木头上。”

“等你做出来再说。”他看着地图说。

她记得有句话是如此说的:地理是历史的舞台,人类是其中的演员。

再好看的戏,重复着看也会腻的,不如换个剧本来演吧,就像很多人演恺撒,谁演得最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