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您也吸烟,要来一根吗?”康巴塞雷斯问乔治安娜。
她直觉得摇头。
于是康巴塞雷斯拿出一个银质的雪茄盒,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我能不能问问,那个说‘没同意就是拒绝’的话是谁?”康巴塞雷斯问。
“他的原话不是那么说的。”乔治安娜说“他举了《少年维特的烦恼》的例子,‘绿蒂小姐即便遇到了更好的对象,也没有解除原来的婚约,这和罗马法的择优解约原则不同’。”
“那你怎么会这么理解呢?”康巴塞雷斯问。
“我是根据法国的司法原则,沉默代表拒绝。”她微笑着“又不是谈情说爱,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默示确认。”康巴塞雷斯说“只要自愿自动地履行债务,等同于对债务的批准。”
“这是买卖又不是债务。”乔治安娜说。
“都可以算作无效合同,其实我们拒绝了这次买卖也不会损失惨重,我们只是在贸易输了,乔治安娜。”康巴塞雷斯吸了一口烟后说“你还记不记得里斯本自由港?”
她确实忘了这件事了。
“在签署亚眠和约的时候,条件从一开始的保持葡萄牙自治变成了领土完整,英国从马耳他撤离,马耳他并恢复自治,但皮特拒绝和谈,这次又是他想拒绝吗?”康巴塞雷斯问。
“和我谈话的人不是皮特。”乔治安娜说。
“那你觉得是不是他说的?”康巴塞雷斯问。
乔治安娜保持沉默。
康巴塞雷斯将没抽完的雪茄放在茶几上。
“一开始,葡萄牙人不同意英国降低我们的葡萄酒关税,认为这是对梅休因条约的背叛,尽管严格说并没有,然后我们同意让里斯本的自由港对美洲烟草进行加工,就像塞维利亚烟草厂,所有合法渠道来的雪茄烟草都要在西班牙的塞维利亚港卸船,由女工们在大厅里卷成雪茄。”
她惊讶地长大了嘴。
“卷烟厂的收入减少了他们的损失,我们对进口的香烟收取关税,加上我们自己生产烟草征收的税,我们的赤字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康巴塞雷斯说。
她想说点什么。
“我知道,你其实可以保持沉默,不给我们那份地图,我们就只能在卖和不卖中做选择,但我觉得皮特可不是个结婚的好对象。”康巴塞雷斯笑着说“虽然我觉得这个玩笑开得不错。”
乔治安娜摇头。
“对锡兰肉豆蔻的垄断在合约签署之前,或者我这样说,即使肉豆蔻不都种在班达群岛上,他们这样的模式也会造成新的垄断。”
“所以你们也不同意接受条件?”乔治安娜问。
“这就是我来问你的原因,你觉得将出售改为出租怎么样?”康巴塞雷斯问“将密苏里河以东的区域租给美国人。”
“谁想出来的?”乔治安娜问。
康巴塞雷斯不说话了。
“以前英格兰存在一种公薄持有农,他们世世代代、长期租种一块土地,后来这些土地就变成他们的了,这在罗马法里可以被称为扩用之诉。”乔治安娜说。
“出租是另一份契约,与之前的整体报价没有关系了。”康巴塞雷斯说。
她觉得脑袋有些迟钝,像是即将被扯进漩涡里。
于是她站起来,不再坐着思考。
“永佃权是‘准所有主’,他们只拥有地上权。”朱利安乌弗拉尔拿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但我不觉得那些拿着猎枪的开拓者听得懂。”
“乔治三世发过公告,七年战争从法国得到的土地属于国王,不允许进行测量和颁发注册证,一样无法阻止他们。”乔治安娜说。
“还有密苏里河。”康巴塞雷斯说。
“那出租和出售有什么区别?”朱利安喝了一口咖啡后说。
“是‘事实’还是基于法律。”乔治安娜对康巴塞雷斯说“2+3=5的逻辑一旦形成,有没有现实世界都没有关系,但我们讨论的不是哲学家的课堂。”
康巴塞雷斯沉默不语。
“而且每年都去‘收租’一次,我觉得也会惹来麻烦。”朱利安说。
“所以就租50年。”康巴塞雷斯有些激动地说。
“到时候还可以再卖一次?”朱利安讽刺着。
“都放松点先生们。”乔治安娜阻止了讨论起来越来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总统先生是什么意见?”朱利安问。
“约瑟夫会在冰融化后启程。”康巴塞雷斯说。
乔治安娜估计约瑟夫要带着草案去,大西洋可比英吉利海峡宽多了。
“为什么门罗不放弃呢?”乔治安娜痛苦地说,又喝了一口咖啡。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康巴塞雷斯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乔治安娜说。
她被弄糊涂了,康巴塞雷斯难道也喜欢女人?
“您的问题我们会详细研究,等有结果后我会和您汇报的。”朱利安说。
“还有件事。”康巴塞雷斯将公文包打开,取出来一份文件“这是给你们的通行证。”
乔治安娜接过来。
“哇哦。”她忍不住赞叹,上面盖着法兰西共和国的国玺呢。
“如果你们需要费用支取,就找您的私人会计,他会和布利耶联系。”康巴塞雷斯说。
乔治安娜知道布利耶是谁,那是波拿巴家族的管家,她以前见过一次,可她自己什么时候有私人会计了?
但康巴塞雷斯已经把要做的事都处理完了,和乔治安娜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她送客到图书馆门口,直到他上自己的马车。
“我觉得那个通行证可没你刚才那把剑管用。”朱利安看着乔治安娜说“你知道怎么用吗?”
她不觉得自己会用,但至少不会滥用,亦或者是放起来当摆设。
“你知不知道我的私人会计是谁?”乔治安娜问。
“奥古斯丁。”朱利安提醒着。
“哦。”她恍然大悟。
“有没有觉得很感动,有人把一切都帮你安排好了。”朱利安戏谑地笑着。
她想起了自己,以前她都是帮别人去想怎么安排的,再不然就是听阿不思的指令行事,这好像是她
“比起钱的事,我觉得安全问题……”
“你觉得谁敢袭击你?”朱利安问。
“我是个女巫。”乔治安娜说。
“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有人敢伤害你或波琳娜,拿破仑会踏平意大利。”朱利安严肃地说。
她知道自己不该笑的,可是忍不住嘴角上翘。
“这样才对。”朱利安扭了扭她的脸颊“走吧,我们继续看那份合同。”
即便是做梦也太玄幻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
圣赫那的天也是那么蓝么?
然后她转头,重新回图书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