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个被称为“地下水宫”的水库,查士丁尼在城内还准备了十余处类似的蓄水池和储粮点,然而饥荒还是发生了。
面包需要烤熟了才能吃,当死去的人比活人还多,活下来的人要么忙着埋葬死者,要么不懂怎么烤面包,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有足够的粮食储备也无法供应全城的人所需。
要给面包发酵需要等一段时间,如果不等发酵充分就去烤,口感会差很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懂怎么发酵。
不过面食并不是这么一种烹饪方法,生活在公元前一世纪的诗人贺拉斯曾带回家乡一道菜,用韭菜和鹰嘴豆和切成条的面条一起煮,在4世纪马可波罗游记里记述了东方面条的做法,这启发了当时的厨师去尝试用面粉制作面条。
但现代人很少知道,古代的小麦和现在的小麦完全是不一样的品种,就像西瓜,它已经和最早的时候完全两样了。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古代的小麦只有14条染色体,现在的小麦是42条。
对厨师来说,则要加入许多材料进去才能具备马可波罗所说的相对光滑的口感。
那时又是瘟疫、又是地震,谁有心情去搞这些。
法国贵族在全民饥荒的时候还在沙龙里,举着葡萄酒同情贫民的遭遇。
莎士比亚在《爱的徒劳》中写道:国王众人所追求的名誉永远记录在我们的墓碑上,使我们在死亡的耻辱中获得不朽的光荣。
死亡是耻辱的、不幸的,活着的人对死者深表同情,这种同情并不会让人觉得温情体贴。
马尔萨斯主义者则认为,这一切都是穷人应得的,连同情都省了。
当罗伯斯庇尔在演讲中说“这个国家用美德代替自私,让正直成为荣誉的核心,用原则代替习惯、义务代替礼节、以对恶行的蔑视来取代步行者的蔑视”时得到了许多人共鸣。
没有恐怖的美德是软弱的,然后恐怖统治开始了。
以乔治安娜的胆量,她最多只敢在恐怖统治时期呆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离群索居得生活,连国外都是不太平的。
现在国内太平了,拿破仑又设立了最后回国的期限,这次来比利时有不少流亡者确实前来拜会,打算跟着回去。
本来该接见他们的是约瑟芬,但约瑟芬没有来,于是接见他们的工作就交给了拉罗什富科家的身上。
当她走进那个房间时,还是可以闻到一股没有散去的焦糊味。
有一个贵族,虽然他没有戴任何族徽或标志身份的东西,他站在那里就可以一眼看出他的贵族身份了。卢浮宫的维纳斯其实仔细看的话,身上有颈纹、副乳这些“缺陷”,但她胜在比例。
波拿巴即便忽略他的身高,身材比例也不是那么完美,他瘦的时候头显得就更大了。
可是他们一家人的体态都是很稳约的,眼前这个贵族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时下文人爱穿的黑色外套,没有戴假发,穿着靴子和灰色的马裤,浑身上下只有左手小拇指上有一个金戒指。
他站在“废墟”之中,虽然这“废墟”刷上了金色的墙纸,看起来还是那么华贵。
“这位是尼古拉·德·圣-布勒尚伯爵,他即将负责国家档案馆的工作。”弗朗西斯介绍道。
“很高兴认识你,夫人。”圣-布勒尚谦逊得朝她鞠躬。
这时乔治安娜忽然理解为什么波拿巴会喜欢废墟画了。
“也很荣幸认识您。”乔治安娜抬起手,让对方行吻手礼。
“这个房间以前是王后的小会客厅,和杜伊勒里宫那个是一样的。”塔列朗在一旁说“您觉得还满意吗?”
乔治安娜清醒了一些,将手收了回来。
杜伊勒里宫在20世纪已经没有了,它在1870年被烧毁,毕竟为了赶工期,拿破仑让木匠对它进行了修复,后来它的火蔓延到了卢浮宫的大画廊,如果火势当时蔓延了的话,休伯特·罗伯特的画就不是“想象”了。
“这个房间和隔壁的房间您都可以随意装潢,不需要破坏了。”塔列朗继续说“这是宫里的规矩。”
她皱眉看着他。
“那是您说的,除了约瑟芬谁都不能住
乔治安娜看了眼圣布勒尚,觉得尴尬得要命,快步来到了小客厅旁边的房间。
那是个“蓝色的”房间,由于靛蓝现在身价暴增,它已经成了奢侈品,女孩们都把它穿在身上的。现在床缦、沙发、窗帘都是这个颜色。
墙上还有描绘波塞冬在波涛中驾驶战车的大型油画,原来那个绘满了的房间里有一面大镜子,本来有一幅画在那儿,后来它“失踪”了。
这个房间没有让她感到惊喜或雀跃,而是想起了约瑟芬和她的女儿奥坦斯,为了挽救自己的婚姻,约瑟芬让奥坦斯嫁给了路易。
法国皇太子的纹章是一只海豚,墙上油画里为波塞冬拉马车的都是海豚。
“如果我不破坏原本那个房间的话,这个房间给谁住?”乔治安娜问。
“我不知道,元首只是让我们准备好。”弗朗西斯说。
“这里原本是属于蓬皮杜夫人的。”塔列朗托着瘸腿走到一旁“看啊,还有浴缸。”
乔治安娜的脸火辣辣得,她看着另外三人,好像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我记得路易十五去世时这个宫殿还没有修好。”乔治安娜说。
“如果我说这是杜巴利夫人给自己的房间,你会喜欢吗?”塔列朗问。
乔治安娜摇头,继续往前走,谁都没有阻止她。
等她来到隔壁,一群女人仿佛已经等候多时般,朝着她行屈膝礼。
“这是,侯见室。”塔列朗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用拐杖指着“那个大沙发是王后的位置。”
她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确实有一个可以坐5个人的大沙发,其余位置都是小板凳,这些贵妇们一个都没坐,却一人占了一个位置。
“以前的人坐哪儿?”乔治安娜低声问塔列朗。
“您觉得呢?”塔列朗反问道。
她看着那张大沙发,忽然明白哈托尔说的“沙发代表诅咒”是什么意思了。
当初波拿巴在埃及时,就对那个“克里奥佩特拉”说过,只要她能生孩子,他回去就离婚,并和她结婚,然后那个和男兵一样走过撒哈拉沙漠的法国女孩就答应他了。
他想要的是男孩儿,你是生不出来的,死了这条心吧。
于是乔治安娜走到了那个大沙发边坐下,却没有坐那个正中的位置,仿佛那里坐了一个人。
“都请坐吧。”弗朗西斯对女眷们说。
然后那些夫人们就都坐下了。
塔列朗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干什么?”乔治安娜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坐正不行吗?”塔列朗问。
“对你们来说,现在是正午时刻,但于我,黑暗更庄严。”乔治安娜看着那些女眷们说。
塔列朗惊异地看着她。
“把她们介绍给我认识吧。”乔治安娜对弗朗西斯说。
接着弗朗西斯开始念女眷们的名字,就仿佛在举行分院仪式的米勒娃,区别在于他没有拿名单,也没有分院帽。
尼采的“正午与永恒”。
欧里庇得斯,酒神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