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白教堂经过整治,已经不像19世纪末时那么拥挤了,至少路宽了不少,那些曲折、黑暗、狭窄的小巷隐藏在商业街背后,需要导游才能找到昔日的“光景”。
导游穿着维多利亚时期的衣物,并且还提着手提箱,里面装着大量案件有关的资料、照片等,大白天一大群穿着现代服饰的游客跟在他的后面,非但没有感觉恐怖,还莫名有些滑稽。
“景点”附近的建筑还非常古老,甚至有些地区,比如主教广场没有安装路灯,砖墙上到处都是涂鸦。
白金汉宫虽然干净,但是波莫纳在那里却没碰到过年轻人,而东伦敦则充满了生机。
吸血鬼确实更偏好年轻的“猎物”,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更加“新鲜”。
人类普遍认为活着比死了好,活着是一种福祉,死了是一种失去。那些聚光灯下的明星们,不仅带来劲爆的歌曲,还让台下的观众一起尖叫。
基于这个认知,功利主义者们认为让更多人活下去能增加善和福祉的总量。
边沁认为,社会幸福是建立在个人幸福的前提上,即社会幸福也是个人幸福,但要是个人不幸福呢?
那些深夜在黑暗的街上、杰克的受害者们难道不想住在干净舒适的房子里么?还有类似奥利佛那样的孤儿,难道不想拥有快乐的童年,而不是年纪小小就去棺材铺当学徒?
古代有个母亲,她带着孩子搬了三次家,其中有一次就搬在了棺材铺的旁边,她的孩子甚至因此学会了号丧,她为了让孩子学好,不得不再次搬家。
可奥利佛没有那样的妈妈,虽然她生下他就死了,他还是在别人羞辱她时维护了她,展露了他与温顺外表不一样的一面。
像他那样的小孩,如果想要活下去必须保持凶性……想要活下去这个想法充斥着他这一类人的血管,他们的心是跳动的,接着奥利佛就想尽办法逃离了那个“生意很好”的棺材铺,徒步到了伦敦,理查德·帕克则登上了一艘去澳大利亚的船。
什么是“活着”?有人会认为活得长,可是活得长却衰老呢?就像曙光女神的爱人,她请宙斯给了他永生却忘了永葆青春,最后变成了一只蟋蟀,因为痛苦又无法结束,只能在草丛里发出哀鸣。
所以人们膜拜吸血鬼,不仅可以永生,还能永葆青春。年轻人们希望能在变老前固定在这个状态,而不是等老了、头发掉光了、牙齿稀疏了再获得永生。
这是“初拥”的“规则”,它不能让时间倒流,让被初拥的对象重新变得年轻。
初拥此时就像是一种福祉,可以从一个容器里倒进另一个容器里的酒一样,让“永生的福祉”得到了转移。
换一个假设,如果你有一个非常健康的女儿,她的器官与五个急需救助的孩子匹配,你会为了救这五个小孩,杀死绝对健康的女儿么?五个家庭会因此变得幸福美满。
一般人不会认为这是正确的,换而言之失去一个人的福祉不能因为另五个人得到,而被认为是增加了福祉的总量。
女王诉杜德利与斯蒂芬案将这种“转移”定义为罪恶而遭到了禁止,吸血其实和食人一样,是通过某种手段转移他人的生命力。
血、肉、器官等等,都属于他人身体健康权,擅自“转移”都属于侵权行为。
另外就是发行“赎罪券”的“功德库”,里面存储着圣徒们的“多余善功”,它本来是不可转移的,但通过购买赎罪券,这些功德也转移了,该下地狱的灵魂一下子升到天堂。
人除了身体健康,还有心理健康,反正“杰克”这样的连环杀手不应该被认为是心理健康的。
可是人们为他着迷,至少这些游客是这样的,当导游出示那些案发现场的“图片”时,他们大多数人脸上都是“不虚此行”的笑容。
这里没有未成年人,也有少数游客露出难过、不忍直视等表情,波莫纳不会对此作出任何评价,因为她没有任何权力去做评价。
她只是按照她个人的理解,就像奥利佛工作的棺材铺老板,从他的角度看瘟疫蔓延是一件美妙的事,也不是所有人失去了亲人、伴侣都哀伤。
同情本身其实也是一种傲慢,因为同情他人的人觉得自己足够幸运,没有置身他人的不幸之中。
坟墓里的人死了,参加葬礼的人都还活着,基于活着=福祉这个等式,失去生命的人是不幸的,即便大人会告诉参加葬礼的小孩,死者去了“更好的地方”。
倘若一个人身患绝症,遭到了无尽的痛苦,那么死亡对他是一种解脱。
又或者如莉莉和詹姆那样,活着的时候没有见过肮脏和丑恶,保持着纯洁的灵魂,死后被人怀念。
不过肯定有人不会同意她的意见,他们其实可以更幸福地活着。
有没有这种可能呢?我们无法得到最好的后果,“适度的道德”更适合善举普及推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子贡一样位居丞相、善于经商,还是孔子弟子中的首富。
不过这是个东方故事,西方更容易接收到的故事,是某位圣徒捐赠了自己所有的财产,过“守贫”的虔诚生活。
也有人认为,要优先关注处于低水平的弱势群体,把高福祉的人的收入转移到绝对低水平的人那里,从而使得福祉的总量提升。
可是即便是富人也会因此返贫的,或者如皮博迪那样,一个子儿都不留给自己的儿子,又或者如保罗·德·拉梅里那样,没给他父亲举行体面的葬礼,可是因为他对社区的捐赠,被认为是公认的好人。
即便不是体面的葬礼也是葬礼,老拉梅里至少能遗容完整,不像杰克的受害者们,死后连最后的隐私和尊严也没有。
当人们无法从外在世界中得到满足,就会转向内在世界寻找平衡点。
不过连环杀手制造杀戮通常都是满足自己扭曲的欲望,这是他们无法从内在世界找到的。
当人们无法从传统宗教里得到想要的,就会转向新兴宗教。
吸血鬼有永生的力量,凡人却没有,这就会形成一种不平等,人类幻想出来的解决的办法就是“转移”,相信吸血鬼“初拥”得到永生比教会所说的那套要容易多了,只要吸血鬼心情一好,就会将福祉分给那个“容器”,如此一来凡人也能变成吸血鬼了。
过去的人们只关注幸福的总量,而不注意分配的问题,比如那个二战时全英都控制能源,却将暖气开大的法国人,按他的说法,他是将幸福的总量增加了,却没有平均分配。其实也有解决方法,就是将街上挨饿受冻的人接到他的家里,多几个人分享他多余的温暖就行了,反正他那么能说会道,还不如像不善言辞的国王那样用行动代替语言。
当然如果有人闲地没事可做,也可以和他一样做“计算题”。
波莫纳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刚进门的西弗勒斯看起来很震惊。
“你回来了。”她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可惜他没有带公文箱,不然她可以把它接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忍不住大声问。
“我把这个地方布置了一下。”波莫纳笑着说“你喜欢吗?”
她了一下午的时间将公寓布置地像一个“家”,不仅家具齐全了,甚至还换了墙纸,摆上了鲜。
他震惊到无法言语。
“今天工作怎么样?”波莫纳继续问。
还没等他回答,房间里的家具忽然开始颤抖起来,仿佛地震了。
西弗勒斯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匕首,将它插在了一张桌子上,那些家具就不颤抖了。
住在这里的幽灵们惊叫着逃跑……其实在波莫纳将公寓重新布置之前,这里都是他们的地方,现在她重新布置了,就算是“打扰了”他们的生活,然后他们就开始“捣蛋”了。
不过比起幽灵们所受的惊吓,波莫纳觉得斯内普可能更需要“压惊”。
“他们不允许你进宫?”波莫纳问。
“不。”他敷衍般说,然后绕过她,直接打开了他自己房间的门,接着“砰”地一声关上。
他的那间卧室波莫纳没动,她早就预料到了,如果连那个地方都改变了,他就只能回蜘蛛尾巷的房子了。
改变需要慢慢来,不能心急,就像她锅里的炖菜,要小火慢炖。
“你晚上吃米饭还是土豆泥?”波莫纳隔着门大声问。
卧室里许久没有反应。
“那我按你在学校里的习惯做晚饭了。”波莫纳大声说,然后哼着歌回厨房了。
按照罗马人的传统,家里应该有一个灶房,这里不仅是家里聚会的地方,也是举行家庭祭祀的地方,城市和国家被视为一个巨大的家庭,因此有公共的社灶,公民将社灶里的火引入自己的家里,成为和睦的象征。
维斯塔女神是家灶和火焰女神,公共的社灶由未出嫁的女子充当祭祀,维持社灶的圣火常燃不灭。
当移民移到新的居地,会将故邦的圣火带去。
虽然波莫纳喜欢美食魔法,可是她还是喜欢用火来烹饪食物。
那天她吃高级寿司的时候没想到,因为大家都吃了,而且它味道确实不错。
杜德利称呼理查德帕克为“早餐”,他们在海上没法生火,因此只能吃“刺身”了。
他为什么那么称呼呢?因为不把他当人,就没有那么大的负罪感了?
即使理查德的兄弟原谅他了,他的内心还能平静么?
波莫纳长出一口气,将“杂念”都抛出脑海,继续做饭。
她不知道食死徒那边怎么安排的,反正凤凰社总部是要做饭的,这是邓布利多打造“家的氛围”的
———————————————————————————————————-
乔治安娜看到有不少人在一个山洞外排队吃饭。
那个山洞看起来不像是自然生成的,更像是矿洞,有木头支柱和运送矿石的轨道。
这个地方给她很不好的感觉,于是她对自己用了幻身咒走了进去,打算一探究竟。
“您打算一个人?”
就在她准备行动时,罗西尔家的“索尔”说。
“你什么时候来的?”乔治安娜问。
“我和你一起去。”索尔说,转动了一下手上的蓝宝石戒指,他也隐形了。
“我以为你不需要隐身术。”乔治安娜笑着说,虽然她知道对方看不到她的笑容。
“我讨厌这个地方。”索尔说,接着地上的积雪出现了一排脚印,朝着洞口蔓延。
乔治安娜跟了上去,虽然他们没说等会儿怎么行动和联系让她有点不安,但大部队随时会来,他们也没时间磨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