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漫布在山毛榉树林里。
她行走其间,举目四顾,这些树木看着很像教堂的立柱,组成了一条很长的走廊,“天花板”则和霍格沃茨礼堂的天花板一样,展现的是外面的景色。
“你没有去过九又四分之三月台。”须发皆白的阿不思在远处看着她说。
她有些茫然。
“和我走一段吧。”阿不思说,然后将胳膊曲了起来,就像他曾经在黑湖畔时一样。
“你这样,会让我感觉你正打算带我去婚礼的祭坛。”她笑着说,却还是挽着了阿不思的手,沿着长廊向前走。
“你知道,从烈火中重生的不一定是凤凰。”阿不思说。
“我知道,还有恶魔。”她嬉笑着说“另外还有金翅鸟,它们死后会变成一颗珠子,被娜迦夺走,所以金翅鸟以娜迦为食,想要夺回哪颗珠子。”
“那么你想选择哪一样?”阿不思问。
“哪一样都不选。”她微笑着说。
“我能不能问为什么?”
夜后啊,你的复仇之火烧得是那么烈,连你的女儿都不放过。
“我选择长大。”她低声说“也许现在是我该放弃当一辈子小女孩的时候了。”
“是因为我吗?”阿不思问。
“有一部分原因。”她坦然得说“要是突然之间父母都不在了,我就发现我必须长大。”
“哈利波特也没有父母,你觉得他长大了?”阿不思问。
“他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阿不思问。
因为他是男孩子,男孩子可以一辈子都不长大的。
“如果莉莉选择申请在霍格沃茨任教,你会给她一个职位么?”她问。
“为什么你会那么认为?”阿不思的蓝眼睛透过眼镜看着她。
“因为……”
“西比尔?”阿不思问。
“我没那么说。”她矢口否认。
阿不思笑了起来。
“特里劳妮教授是很紧缺的人才,霍格沃茨是个学校,要为魔法世界培养出色的巫师。”阿不思笑完了之后说。
“这种腔调这几天我听了不少。”她冷笑着说。
“你现在还觉得西弗勒斯所犯的错误是不可饶恕的?”阿不思问。
“不,我不那么觉得。”她平静得说。
“为什么?”
“他让你少受了不少活罪,如果我有父亲,我也会让他那么做的。”
阿不思没有说话。
“但现在范了不可饶恕罪孽的人换成是我了。”她凄然得说。
“你为什么会那么觉得?”阿不思问。
她没有回答。
“告诉我,我们现在在哪儿?”阿不思看着四周问。
她抬起头,打量着四周,发现树木组成的教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巴洛克建筑。不过与它不匹配的是,这里的楼梯都很低、坡度很平缓,是很适合行动不便的人使用的无障碍设施。
“荣军院。”她低声说。
阿不思挑眉。
“我想帮助别人。”她平缓得说。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周围出现了一些人影,是行动不便的人和搀扶着他们的人。
“你知道这些人健康的时候曾经干过些什么?”阿不思问。
“重要的不是他们干过什么,而是我想干什么。”她冷漠得说“那让我觉得好过,就像有人觉得拥有得多会更好过是一样的。”
“这是公认的,不是吗?”阿不思问。
她的思维有一瞬间混乱,不过她还是想通了,如果她要做个“无名的伟人”,那么她就不会获得公认,那她还在乎那些“公认的”干什么呢?
“我记得,那个祭祀告诉过你,那个世界的人即没有真的活着,也没有真的死了。”阿不思说“有些事你无需如此介怀。”
她没有和阿不思争论这个话题,而是思考着为什么自己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魔鬼似乎会带来好运,到了星期天,创世神却要休息,就像《约伯记》里那样,如果没有神的默许,魔鬼怎么会让约伯不仅失去儿女,还让他失去了健康。
投靠魔鬼的阵营吧,它能让你过得很好,再看那个什么事都不干的神,供奉他,他半点好处都不会给你。
“谢谢。”
她看到一个摔倒的人被扶起来,这一幕让她感触良多。
“在霍格沃茨如果你需要帮助,只需要提出来。”她轻柔得说“但是在外面的世界不是这样,帮助不是理所当然的。”
你我虽然是陌生人,但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是感恩让她在即将走向深渊时没有堕落下去,虽然魔鬼对此很生气,还会给她来一下,让她尝尝什么叫“厉害”。
她觉得累了,不是因为她没有力气,而是因为她要应付那个不断闹出点事,好体现自己存在感的家伙。
你真惹人厌恶。
她缓缓睁开眼睛,她依旧身处那个被用来关盗猎者的城堡里。
她闻到了烧焦的气味,似乎百年前的那场大火过后产生的气味并没有散去。
接着她又想起了凤凰福克斯,它涅槃的时候她错过了,盆里尽是灰烬。
“你醒了?”
她看向说话的人。
“你怎么来了?”
迪洛克将一封信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可是她现在没有读它的心情。
“打开看看吧。”迪洛克说。
“有一个古老的故事。”乔治安娜漠然得说“主教、国王和富翁下令让士兵杀死另外两个,他们会给予他想要的报酬,你不觉得和现在这三个镇的处境很像么?”
“三个镇?”
“博次福特、沃特迈尔以及奥德海姆,博次福特是公爵的猎宫,那里供奉着猎人的守护神,沃特迈尔是罗马教廷确定的教区,后来转给了女修院,而奥德海姆以后会住满有钱人。”
“你有心情跟我说这个,不想看信?”迪洛克说。
“我跟那些入侵者说饶他们一命,但你也知道他的。”乔治安娜困乏得说“我触犯了他的底线。”
“所以你觉得他一定生气了?”
他生气不生气有什么关系呢?
她无所谓得想着,阿不思喜欢甜蜜的糖果,似乎它能让苦涩的人生带上点甜味。以前她或许喜欢吃糖,可是一想到那是奴隶种出来的,蔗糖她就不想吃了。
“你喜欢威尼斯,他就真的试图从奥地利人那里索要过来。”迪洛克说“然后就有了西里西亚问题。”
她不动声色得看着迪洛克。
“你不觉得高兴么?”迪洛克问。
“为什么我要觉得高兴?”她反问。
“他很宠爱你。”迪洛克说。
这可能被当成一段“佳话”,留给后人们传唱,但它一点都不“实在”。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他的看法,你可以不用实现你的诺言。”
“我不是那样的人。”乔治安娜漠然得说。
“那你可真是自讨苦吃。”迪洛克说。
“也许吧。”她长叹一口气“毕竟我的生命中很难有好事发生了。”
“别那么悲观,拆开信看看。”迪洛克说。
“你没拆开看?”
迪洛克摇头。
“那你知道我写的信被人跟踪了?”
“那也比从你嘴里听说‘生命中很难有好事发生’好。”迪洛克没好气得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她觉得有很多原因,却列举不出哪怕一个。
“别说那样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迪洛克说。
是这样最好,但她不觉得如此,这个世界是骗子活得更好的,就连阿不思也是国际巫师联盟的主席和霍格沃茨的校长。
失去了他的庇护,她很难在这个尔虞我诈世界生存的。
有一部歌剧,唱词是这样的:第一个成为国王的士兵是幸运的。
那么士兵是如何做到的?
是士兵杀死了主教和富翁,还是他杀死了国王,在幸存者的支持下成为新的国王?
这个幸存者是谁呢?是可以给他加冕的主教,还是给他带来金币的富翁?
“我们今天在这个地方过夜?”乔治安娜问。
“当然不。”迪洛克尴尬得说。
“那还不快走!”她抓起马鞭没好气得说,随即离开了那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