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读”是英国议会立法和审议议案所经历的三个程序。
初读即提议者宣读议案名称或要点,交给有关委员会审查。
《工厂法》的初读通过了,工人感觉很满意,但是第二读没有通过,第二读实在委员会审查后进行辩论,如果说下议院议员罗伯特·皮尔爵士是工场主的代表,那么工人的代表是谁呢?
如果按照美国人的逻辑,无代表不纳税,那么这些学徒可以拒绝纳税,不过他们那点工资够纳什么税呢?
9岁以上的孩子工作8小时,14岁的孩子工作至少12个小时,有些无情的工场主让他们6点起床,凌晨2点睡觉,甚至有人被要求在6点以前开工,睡觉的时候更是男孩女孩混在一起,床铺的数量也不够,当然也酒别指望他们有时间读书了。
乔治安娜所处的时代孩子是碰不得的,别说这么虐待了,不听话打一下手心都不行,当然巫师们也就更别指望议会会通过法律保护巫师了。
除了“面包与血”运动,工厂主们还发动了反对输出纱线运动,带头的纱厂主名叫威廉·拉德克利夫,他们不同意将纱线卖给外国人。他们多次像商务部交涉,希望禁止或减少这种有害行为,不过他们的威信并不足够,需要罗伯特·皮尔爵士的有力反对,但是因为罗伯特·皮尔忙着为《工厂法》辩护,就没空去理会反对输出纱线运动的纱厂主们了。
1786年条约规定法国将市场开放给曼彻斯特和佩斯利的产品,作为交换,法国的棉制品也要进入英国市场,但禁止法国的丝绸制品进入英国。
这引起了英国的欢呼,丝绸的价格比棉贵那么多,利润也会高很多。
在很多年以前,人们想要在丝绸上有图案和花纹需要通过刺绣工艺,那需要绣娘一针一线慢慢得绣,看起来确实很精湛,同时也意味着价值不菲。
教皇的法衣有六套,三套拖地毛料的,三套丝绸面料的,需要十几个工人准备几周,甚至更长时间。
理论上丝绸和棉制品都可以用纺织机进行制作,以前蚕种被垄断了,现在有印度提供的蚕丝,照例说这么大规模生产,丝绸的价格会降下来才对。
可是法国人有提花机的专利,提花机可以让丝绸上有各种复杂、浮起的、如同刺绣的花纹,这是印染的丝绸无法达到的效果。
尤其是大提花面料,色彩绚丽、纹理鲜明,一台大提花机少则数百根,多则上千根线,将数种不同的花纹显现在提花织物上,要操控这种复杂的机器需要熟练的工人,因此即便价格很贵,英国对法国丝绸的需求量依旧很大。
新教伦理提倡刻苦工作、勤俭节约,反对奢侈,但欲望就像是奔跑的马车,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遏制住的。
乔治安娜卧室的床上就铺着大提花机纺织出来了大提花丝绸床单,用的是非常华丽的大朵鲜花,暗金色的底色,暗红色的花纹,看着很像格兰芬多的代表色。
这两种颜色组合在一起看着很热情,就像滚烫的鲜血。
现在她就躺在上面,很遗憾她不是金发碧眼、烈焰红唇。
她的头发是灰色的,就像冬日的冰雪。当那种滚烫的热遇到了寒冷,就像烧红的铁条放进了凉水里,发出“滋”的一声。
事实证明傻女孩儿不论头发是什么颜色都是傻的,她真不该对金发的姑娘有偏见。
“你在想什么?”他趴在她身上笑着说。
“我是不是个笨蛋?”她可怜巴巴得问。
“你好像从我的酒窖里拿了一瓶香槟给你的同乡喝,为什么那么做?”他问。
“给他们庆贺胜利。”她说“顺便提醒他们,小心冰块。”
“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过别的?”他问。
她思考了一下。
“议员让我读《工厂法》。”乔治安娜说“还有让我注意他在印度干了些什么。”
他沉默了。
“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提醒我了。”乔治安娜说“他走之前都不跟我打个招呼。”
“你还想回英格兰?”他问。
“我想不可能了。”她凄凉得说“我本来只想和你谈纯精神恋爱。”
他冷笑着“你现在知道勾引我的下场了?”
那是因为拿破仑·波拿巴是个历史人物,如果他是与她处于一个时代的活人,她是不会那么做的。
“你打算将工业博览会的会场修成什么样?”他问。
“我要用煤气灯照明。”她捏着他制服的衣襟“放过可怜的鲸鱼,别用鲸鱼油灯了。”
“那会有很多人失业的。”他开玩笑一般说。
然后她想起了那些在瓦斯爆炸威胁下工作的煤矿工人,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开始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让那个家伙念念不忘,把你忽略了。”
她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百合花闻着香甜,它的花粉却是有毒的,尤其是对猫。”
“真的?”他惊奇得说。
“当然是真的。”她转头,指着床单上的一朵花说“这个,它叫长春花,看着很漂亮,它其实是夹竹桃的一种,有剧毒。”
“就像你。”他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是禁果,还是忍不住想尝。”
“我真想不通,为什么我要学那该死的法语。”她嚷嚷着说“我人鱼的语言都没学。”
“真的有人鱼?”
“还有很多种,从地中海到苏格兰都有,不过地中海的人鱼要漂亮一些,我还喂过她们。”
“你好像很喜欢喂动物。”他严肃得说“不如我派你去管理动物园。”
“动物不是我的专长。”她捏了一下他古希腊式的鼻子“肖恩和鲁朗格我都把放在巴黎,没带出来。”
他像是忽然扫兴似的爬了起来,然后在床边坐好。
她也坐了起来,靠着他的肩膀。
“你要给在野党机会。”她轻柔得说。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他问。
“我猜对了?”她故作轻松得问。
“我不希望法国出现英国那样的党派之争。”他闷声说道。
“你只是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我的兄弟们没一个有用。”他抱怨着。
乔治安娜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我以为法尔荣只是个给女人做香水的。”波拿巴说。
“他是个科学家。”乔治安娜想了想“或者是个炼金术士。”
“他可没有长胡子。”
乔治安娜看着他“谁告诉你炼金术士都有长胡子的?”
“他是个老人,我才允许他和你共处一室,但是他不该将那个年轻人带进来。”他平静得说“下次别这样了。”
“我又不总是对年轻英俊的男人感兴趣。”她撇着嘴说。
“但你喜欢才华横溢的。”利昂歪着脑袋“你看上他了?”
她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我想把你关起来,就像苏丹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但我又想将你带出来,给所有人看,我现在明白他的心情了。”利昂抓着她戴着火欧泊戒指的手“我要是哪天死了,你怎么办?”
“你还记不记得凯瑟琳·美第奇。”她冷漠得说“亨利二世的情妇是他的家庭老师,她常劝亨利二世亲近凯瑟琳,可是她的下场如何?”
“你觉得我是亨利二世?”
“我在跟你说,即便我劝你善待约瑟芬,你死了她也不会善待我,欧洲女性不会接受一夫多妻制的。”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善待她?”他忽然说。
“什么?”
“她很容易犯糊涂,需要人照顾。”
乔治安娜忍不住笑了。
一开始是微笑,然后她放声大笑。
“不可能?”他等她笑够了之后问。
“蓬皮杜夫人说,我们死后,洪水会淹没这个世界,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和他们一个下场。”乔治安娜看着他说。
他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不能做太多变革,尤其是有关土地和农民的,我也不支持土地抵押贷款,但我想有人在逼你是不是?”她问,不等他回答,她又说道“有很多东西,就算一开始的目的是好的,最后也会变成害人的东西。”
“道德之于物质好比十与一的关系,甚至在现金面前,君主国的士气资源也已经用光了。”他有些黯然得说。
“我不需要你做道德模范,但请你有点良心,农民是你的根基。”她站了起来,走到隔壁,将没有写完的论文塞到了他手里“那次吃饭英国让出了近海捕鱼权,近海航行也是海运。”
“你去把地图拿来。”他看着她的论文说。
她又走到隔壁,将一沓地图给拿了过来,他从里面找出了比利时的地图,看了一下后指着一个城市说“这里,修一条铁路通往布鲁塞尔。”
她顺着他指的位置看,是一个叫梅赫伦的小城。
“这个城市也在斯凯尔特河上。”他跟她解释着“如果用铁路连接。”
“就可以控制根特、安特卫普和布鲁塞尔这几个比利时主要城市了。”她接嘴道。
“是交通网,你知道英国现在的陆路是什么情况吗?”
“很糟糕。”她毫不犹豫得说。
他惊奇得看着她。
“得了吧,我才是英国人。”她抱怨着“没有投机的事业他们是不会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