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闭门造车(十)

在苏伊士勘测古代运河的时候来了一艘商船,当时苏伊士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印度,到处都是印度的商品。

商队往往代表着物资,对于偶尔路过的游客来说,布列塔尼原生态的风景很美,可是对住在这里的人来说却代表着物资匮乏。

她买了很多靠枕,本来是打算自己用的,现在已经被大臣们用过一次了,她估计后面的路应该用不着,于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它们给处理了。

还有那些“床单”,那些本来是白棉布,她打算送回去给收容所用的,普通民众可不会和官员们一样特意打扮,他们的衬衫看起来很旧了,而军队么,像拿破仑这么爱干净的男人很少,拿着这些布料他们可以做身新衣服。

法国的中央集权制是可以随意征调民用的东西,这是大革命时期留下的规矩,农民必须交出粮食、草料、羊毛、亚麻乃至牲畜,手工业者必须出售他们的产品,国民卫队的制服、靴子,有时甚至被褥都会被征作军用。墙角的硝土和厨房的炉灰也被征用了,用来制造火药所需的钾盐等物。

军队征调物资后,几乎当地的物资就被一扫而空,人们要补充物资的时候,搞投机倒把,发国难财的人就出现了,他们不忙着把手里囤积的货卖出去,等价格升起来之后再卖,为此军队下了最高限价令,高出这个价格的人,只要被人举报,那就断头台上见,但即便有最高限价令还是有利可图。

吉伦特派想利用自有市场的规律来让粮食价格恢复平稳,不设置最高限价被人诟病的就是这点,他们以为按照市场的规律,当人们看到有利可图的时候,就会将低价的粮食运往高价的区域,这样在供需关系的调解下,价格就降下来了。

粮食涨价涨到让人绝望,还干出了抢粮车的事。那时的人命如草芥,死比活着容易,才有了母亲将孩子拴在腰上,一起投河的惨剧。

军队的服装和一般装备主要是地方当局开设的背服和皮件工场负责解决的,中央政权却勒令屠宰场交出兽皮,用于制作皮鞋,染坊从国家经营的林场取得树皮充当鞣革的材料。

有人在乱世活不下去,也有人如拿破仑那样快速晋升,在比扬古的小岛上实验成功了一种快速鞣革的办法,发明这个办法人也因此成了名,以前他们在鹌鹑之丘看到那么多皮革厂也是因为这条法律。

博尔贝克并不是一个工业城市,它主要是位于交通要道,酒馆倒是很多,也是附近的一个集市,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产业了。

如果将这些布料分给了驻军,他们自己不会针线的情况下就要找当地人来帮忙,别人愿不愿意收钱接这个活还是个问题。

演讲可以是具有煽动力的,刚才拿破仑的演讲内容还算平和,比如“祖国因为得到了你们的支持,才如此繁荣富裕”等等。

这次随行的马车都很豪华,就像可以参加巴黎歌剧院奢华宴会的豪车开到了乡下的感觉。

反正就算拿破仑穿着普通的制服,而不是绿色元帅服,给人的感觉也绝不是普通的军人,就像他穿着平民的衣服,别人一眼也能将他给认出来。

凯撒的军队崇拜凯撒,但是这支军队却是从自由、平等、博爱的法兰西共和国征调的。

虽然普通的士兵住在那些烽火台下的军营里,军官们却在森林中修了个法式庄园。它被森林环绕,前面还有一大片草坪,虽然没有凡尔赛的几何树蓠,却可以眺望远处,是个很适合做司令部的地方。

有一部电影叫兄弟连,一群美国士兵从诺曼底登陆,一直打到奥地利,当时“鹰巢”下面的一个小镇上有一个军官使用的餐厅,里面的餐具都是纯银的,那些浑身都是战火熏烤痕迹,见惯了被战火摧残的废墟的美国人哪里见过这种派场。

这个地方没有那么夸张,但葡萄酒是管够的。博尔贝克没有剧院也没有图书馆,就算有图书馆这些士兵也不会去,平时的娱乐生活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

乔治安娜和其他非军事随行人员被一起安置在了这里,估计军官们此刻都围着他,这种场合她一个女人也不想凑热闹,能不当战利品一样被夸耀就可以了,但他说了晚上要陪她吃晚餐,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要打扮得珠光宝气,和他一起在楼下的餐厅里吃饭么?

“你这是什么眼光!”她气愤得嘀咕着,整理了一个单子,打算将从鲁昂买的东西里分一部分出来。

她不想用自己的名义,如果英国人和法国人有一天又要开战……

她也不能用约瑟芬的名义,因为她在拿破仑远征埃及的时候干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他身边的“兄弟”还给他介绍女人。

夏普塔尔估计也不会干,幸好她在隔壁遇到了拿破仑的私人秘书梅尼瓦尔。

他也在整理,不过大多数是文书,那是个很大的办公室,但是里面就摆了一张桌子,森林里是不缺木头的,墙面全部都是用上好的木材装饰,另外火也生了起来。

他在也正好,于是她把那张单子交给他了。

“您这是干什么?”梅尼瓦尔看着乔治安娜的单子说。

“你等会儿找几个人,把这些东西从车上卸下来,还有,别声张,别让人知道,要怎么分配你听第一执政的。”

她说完就走了。

5万法郎买的那点东西还不够一个军塞牙缝,有人得到了物资,有人没有得到会造成不平等,这样好事反而变成坏事了。

她又回了自己的房间,玛蒂尔达和巴里荣夫人很高兴得聊天,她们手里拿着的是蓝色的窗帘布。

现在靛蓝那么贵,蓝色的布也跟着贵了,乔治安娜让玛蒂尔达买窗帘,却没说哪种颜色。

她又看了眼笑容满面的巴里荣夫人,拉纳的妻子也是大臣的女儿,不过她到底年轻,不如巴里荣夫人,她完全控制住了这些小女孩儿,除了菲丽尔。

菲丽尔好像和巴里荣夫人之间有一种无形的屏障,不见她们说话,也没看到她们交恶,就像西弗勒斯到霍格沃茨教师休息室的第一天,每个人都和他谨慎得保持距离。

她的小套房也有一个办公室,没有隔壁那么大而豪华,还有专职秘书。

她刚把地图展开,构思怎么完善自己的论文,菲丽尔却拿了一封信给她。

“这是杜桑·卢维杜尔给您的信。”菲丽尔说“放了几天了。”

“你去问法尔荣,他的设备还在不在。”乔治安娜说“如果在的话你跟他说,我要征用几台,塞弗尔会付钱给他的。”

“是的,夫人。”菲丽尔说。

等菲丽尔走了,乔治安娜将地图盖住了那封信,继续思考她的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