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一片薄雾之中,地面平整并且不冷不热,像是人工修建。
她坐了起来,检查一了一下身体,并没有受伤,然后她站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头顶有一朵盛开的伞状鲜花,那是霍格沃滋的三号温室里培养的,出于她个人的爱好,她将这种热带植物和曼德拉草的幼苗养在一起。
屋顶上没有土,它就和热带兰花一样根长在空中,靠吸收空气中的水雾吸收水分,因此温室常年需要保持湿润。
幼年的曼德拉草是无害的,就像幼年时期的芬利尔、炸尾螺以及伏地魔。
但随着它们越长越大,它们渐渐变成了怪物,消灭起来变得极其困难,有很多人为此付出了代价。
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于是伟大的情圣斯内普先生选择了和她一起走向死亡,不过他最后还是搞砸了,忘了用蛇怪的毒牙刺她一下。
“还要我等多久?”她有些疲惫地说,可真奇怪,幽灵忽然也会感到疲惫。
“你在等谁?”
波莫娜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依旧穿着那件可怕的星星长袍,还是长长的银色头发和胡须,弯曲的鼻子,蓝色眼睛藏在半圆型的眼镜后面,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让你失望的学生。”她说。
“有很多人都挺让我失望的,你说的是哪一个?”
她不敢说出他的名字,仿佛他和神秘人一样恐怖。
“你害怕他,又在等待他,有时我真搞不懂女巫们在想什么?”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阿不思,你也在等某个人吗?”波莫娜问。
“我们现在在哪儿?”
“霍格沃滋的二号温室。”
老傻瓜挑了挑眉“每次别人的脑袋都会让我惊叹。”
“这是我的世界,虽然我不是炼金术士。”
“我好像很少到你的温室来做客。”
“那是因为你平时都呆在校长办公室里。”
“这是你们选在那里幽会的原因么?”
“哦,别提了。”她捂着脸,无比汗颜得说到。
“霍格沃滋有七个温室,为什么选择这一个?”
“七号温室太危险了。”她焦虑地说道。
邓布利多笑着看着她。
“因为你对这个温室有特殊的回忆对吗?你们俩当时合作得很愉快。”
“你也很开心。”她面无表情地说。
“想让雏鹰学会飞翔就必须松手,但我们毕竟经营的是人类创办的学校,不是残酷的大自然,必要的保护措施还是需要的。”
波莫娜看着他摇头。
能把耍着人玩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难怪别人都说他有条灵巧的舌头。
“有人陪着你,时间就不觉得漫长了吧。”邓布利多说。
“是好点。”她有些失望得说,如果此刻陪她聊天的是西弗勒斯的话会更好。
“我以为你和西弗勒斯,就像米勒娃和菲利乌斯,只是单纯的朋友。”
“如果西弗勒斯和菲利乌斯一样矮的话就有可能。”她又四处看了看“伏地魔去哪儿了?”
“他离开了。”阿不思说。
“什么?不对……”
“失去身体会让他非常虚弱,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上一次他休息了十一年,毕竟当时事出突然,为了重蹈覆辙,他回归人形时做了准备,这一次休息了六年。”
“所以,没完没了了?”
“我不这么认为。”邓布利多开心得说“你教会了他一些东西,一些连我都没有想到的东西,当他明白的时候,他就不是黑魔王了,更没必要去消灭了。”
“我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伟大。”
“爱和善意,你觉得哪个的力量更大?”
“呃……”
“汤姆成长在一个缺乏善意的环境,但那个麻瓜孤儿院其实也不是完全那么糟糕,院长女士尽自己的全力照顾那些孤儿,并没有像哈利一样被自己的亲戚呼来喝去,以前汤姆感觉不到。善意拥有惊人的力量,足够改变我们,毫无疑问生活在充满善意的世界我们会生活得更好,然而不论是人性唯善还是唯恶的看法都是错误的,也是危险的,我曾经也犯过错误,我曾经说过,冷漠和忽视造成的伤害时常会比直截了当的反感更加厉害,我对这个学校里的人其实并不十分关心,就像你说的,我在办公室里呆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关心太多一个校长不该去关心的事,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别这么说,阿不思。”
“理解是接受的第一步,只有接受之后才能真正康复,黑魔王正在康复,他现在已经不在乎别人畏惧、吹捧他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被人吹捧?”
“汤姆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对甜言蜜语没有抵抗力,即便他是法力超绝的巫师。”
波莫娜觉得自己被雷劈了。
“这个世界是巨大的,然而我们能做的防御却极其有限,一颗不设防的心固然能发出很多善意,却也因此容易被利用,灰女士对汤姆卸下了心防让他得到了拉文克劳的冠冕,这也是黑魔法防御课如此重要的原因,它不仅是教防御黑魔法,还因为这堂课要教会孩子们学会保护自己,以及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莉莉死的时候太年轻,她看待问题的方式也太绝对了……”
“你和她不一样,你还接收了狼人和食死徒。”
“但我反感西弗勒斯,这一点他也感觉到了,年轻人无法理解长者的思想和感受,但是老人如果忘记了自己年轻时的情形,他们就也有过错……我曾经忘了自己也年轻过。”阿不思伤感地说道“这话我对哈利也说过,人们说时间会治愈一切,我却觉得,它让我忘记了、忽视了很多事。”
“一百五十年是个不短的时间,阿不思。”
“是这样吗?”他笑着反问“你听说过黄粱一梦的故事?”
“我当然知道。”
“那个读书人,他在梦里度过了一生,一觉醒来,却发现厨子的糕点还没做好,有一个印度神话,有一个人请牧牛神黑天让他看到幻境,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与她结婚、生子、劳作、富有,后来他经历了破产、灾难,就在他即将被洪水夺走生命时,牧牛神出现了,神告诉他,你经历的一切不过说一瞬间,时间之流是充满了魔力的幻觉,我们所有人都对永恒缺乏清晰的概念,天文学家和物理学家似乎觉得时间是可测量的。”
“难道不是么?”
“当你看着钟表,你看到的到底是时间流逝,还是在看机械运动?一首歌曲,节奏快与慢的区别是什么?这是一种心理作用,亲爱的,当你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的景物飞逝,你或许会觉得时间流逝得很快,但你所看到的景物可能和魔法部办公室窗户所展现的天气一样,都是虚假的,当时间转换器开始旋转,身边的景物就会快速倒放,耳边听着滴滴答答的钟表转动的声音,那和钟楼摆锤发出的缓慢的声音节奏可不一样。”
“你什么意思?”
“舞会还没结束,你该回去了。”阿不思朝她挥手告别“12点的钟声还没响呢。”
这下她彻底摸不着头脑了,与此同时雾开始变得越来越浓,阿不思的身影变得越来越稀薄。
没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充斥着她的鼻孔。
她没有感觉到疼,要说从高空坠落肯定会全身都疼,但她没有,然后在下一秒她的脸就热烈亲吻了大地,她的脸撞到了又冷又硬的地面上,疼得她“嗷”得一声叫起来。
在她的旁边有另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正是西弗勒斯,他看起来活蹦乱跳的,那过于惨白的脸色在光线昏暗的天坑底部泛着白光,看起来更像是幽灵了。
“你们说了,要帮助我救回雷古勒斯少爷。”
一阵阴沉的,如同牛蛙般低沉的声音在一块长满了苔藓的石头后响起,紧接着波莫娜看到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指出现在石块的边缘。
“你们不讲信用。”
“克里切?”波莫娜问道。
“刚才是你干的?”西弗勒斯问道。
波莫娜抬头看着天空,天坑并不是超级竖井,而是不规则的三角形,有阳光照入的地方长满了绿色的植物,只有裸露出来的石灰岩表面可以看到一小截通道。
所谓的铁锈味也不是真的铁锈形成的,而是这里的土壤中散发的气味,它仿佛被鲜血浸透了,攒一下就满手都是血腥味。
中世纪时,神正论是基督教哲学的核心,它的要务是将神与恶泾渭分明得区分开。
如果上帝是至善、全能、全知、造人的,那么人的恶又是从何而来?
归根结底,处理上帝与魔鬼的问题就是处理善与恶的问题,“罪”这个词源自于“恶”,是“恶”的结果。
为什么神能统治世界?
这不仅仅是因为它与人签订了契约,还因为它代表了永恒的正义。
在它的面前,不论是奴隶还是贵族,它不会有任何偏袒,不会像“人法”之中因被审判者的身份不同而不公正。
在它的面前,人就像米开朗基罗的画中所描绘的一样浑身一丝不挂,又仿佛我们出生时一样。
Weareall“creature”。
她莫名其妙地大笑了起来,西弗勒斯和克里切一起看着她。
“这真是个滑稽的故事,你们不觉得吗?”她大笑着说。
没人理会她。
波莫娜敢打赌,他们保准以为她疯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欣喜若狂。
因为,活着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