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家庄选在深夜逃离,就是寄希望于东吴出兵追捕会比白天耽搁一些时间。不过这王直极度贪财,自然不会放过鲍家庄。他火急火燎地点起一千士卒后,便立刻出发。吴军皆是轻装行动,又省了吃饭的时间,第二天一早便到达了鲍家庄。
“将军,几个庄园都搜查过了一遍了,庄内已空无一人!”在快速将鲍家庄搜查了一遍后,王直的校尉宋彪随即汇报道。
“废话,这都几个时辰了,肯定早跑了!”王直没好气地骂道。
“那将军让我等搜查鲍家庄是……”宋彪顿时一脸不解地问道。
“有没有什么……”王直一边压低声音,一边对宋彪挤了挤眼睛。
“有,有!”宋彪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东面那个庄园里,发现了数件上好的锦袍!”
“就这些?”王直微微皱眉,忍不住骂道,“这鲍家庄的人可真够贪的啊,逃命还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
“将军,如果他们车辆众多,如何逃得出将军的手掌心?”宋彪则是得意地笑道。
“我如何不知!”王直哈哈一笑,随即跳上战马,率领众人继续向北追击。
吴军刚走了不到十里,却只见道路中央隐约摆放着什么东西。王直纵马上前一看,原来是两辆轮子坏掉的双轮手推车,车上各有一个箱子。王直猜测,这一定是鲍家庄遗留下来的东西。
为了提防有诈,王直便命几个士卒上去打开箱子。可当士卒们打开两个箱子的时候,连续的惊叹声立刻让王直策马奔去。
原来这里面都是如假包换的铜币,而且都是材质精良的五铢币,每车少说有数万枚。王直看得几乎呆了,他一个普普通通的裨将军,那里见过这么多真材实料的铜币。
王直咽了口唾沫,立刻又把宋彪叫了过来,小声吩咐道:“你速找两个可靠的军士,先将这一车铜币运到鲍家庄!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人知道!”宋彪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立刻前去安排。
“早闻这鲍家庄富得流油,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啊!”王直又贪婪地舔了舔舌头,恨不得插上翅膀去追赶鲍凯一家。
“听闻这鲍凯还有一个女儿未曾嫁人,长得如花似玉,我定要将他抓来当小妾!哈哈,我真是太好命了,若不是随吕将军镇守枝江,怎能领到这么好的差事!”
就在王直一个劲地在马上做白日梦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将军,弟兄们一路追到现在,肚子扁了,腿也软了!”一名军侯哭丧着脸说道,“能不能先让我们吃完干粮再走啊!”
不怪这名军侯抱怨,这一千吴兵自昨天晚上被叫醒后,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就随着王直出城追捕鲍家庄。更兼隆冬天气寒冷,亏得这伙人训练有素,否则早就累趴下了。
看着一个个捂着肚子,揉着大腿,有气无力的吴兵,王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王直奉命领兵到此,又何尝吃过一口饭!我能忍,偏偏汝等忍不了?”
“听着,鲍家庄一行人就在前面不远处!”王直骂了几句后,又开始诱惑众人,“他们一行人带着数千架车辆,里面的宝贝更是不计其数!汝等速随本将军追上前去,到时候大家一起分钱粮!本将绝不会亏待你们!”
有了王直这番话,本已疲惫的一千吴兵立刻来了精神,他们这些贫苦的大头兵平日能有多少军饷,哪比得上直接抢钱来得快啊,何况这鲍家庄可是南郡出了名的富豪。
既然有了动力,这伙吴兵也就暂且忍下了饥饿与疲惫,随着王直再次向北前进。
又走了大约二十里,王直等人望见前面不远处有一片宽广的树林,于是便问身后众人:“这是什么林子,好不好走?”
“回将军,此地名为大风林,由于林道狭窄,常有大风,因此得名。”一名枝江出身的吴兵上前回答道,“从此处通往当阳,确实快捷,若要绕路,则会花不少时间。”
“好,追上去!”既有近路,王直岂会不走,随即率军进了大风林。
这大风林虽然看上去与别的树林没什么太大差别,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间时常会刮起一阵阵强风,有时甚至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过在金钱的诱惑下,吴兵还是顶着强风,在并不宽敞的林间小道上拼命赶路。很快,两旁的土坡越来越高,风也越发地猛烈,吹得几名士卒连手中的旗帜都差点拿不稳。
“阿嚏!”王直又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抱怨道:“呸!这什么狗屁林子,专门坏我好事!信不信我下次一把火把你烧干净!”
就在王直在马上骂骂咧咧的时候,前面的几个士卒突然叫道:“将军,你看前面!”
王直在马上顺着吴兵的手指望去,只见离他大约三四十步的地方,不计其数的大小车辆正歪七扭八地停在道上,车上的不少东西都被大风吹落在地,撒的满地都是。
“肯定又是鲍家庄留下的东西!”王直哈哈大笑道,“快去打开看看!”
激动的吴兵们瞬间一拥而上。
“将军,这一车是铜币!”
“将军,这里有两袋粟米!”
激动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大风林中。锦缎,铜币,粮米,甚至还有酒有肉,五花八门的值钱货,把这伙吴军看得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甚至还有人为了争夺财物,大打出手,扭成一团。
而王直此刻已然顾不上那帮子士卒,他正兴奋地打量着一卷精美的蜀锦。这料子,这光泽,啧啧,他不知要攒多少钱才能买上这样一卷。
环顾身旁这么多车辆,王直竟不顾形象地大笑道:“哈哈,弃了那么多车辆,想必那鲍凯是逃跑心切啊!”
“不过你们以为你们逃得掉吗?”
“将军,这车上好像有什么味道?”就在王直得意洋洋的时候,一个士卒在用鼻子反复嗅了嗅车子后,忍不住奇怪地说道。
适才由于太过兴奋所以没觉得,听此人这么一说,王直好像是觉得隐约有股奇怪的味道。
很快,不少士卒也纷纷向自己反应。王直便忍不住将鼻子上凑到一辆铜币车上。
这个味道是……
油?车上怎么会有油呢?
难道……
刹那间,王直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林间突然响起了一声洪亮的高喝。
“点火!”
突然从土坡后面冲出来的鲍义,亲自点亮了一支火把,然后用力地掷向了道路中央的一辆独轮车。
火把落在布袋上的一刹那,那个载着大量粟米的独轮车瞬间燃烧了起来,离得最近的几个士卒瞬间遭了殃,成为了火人。
一时之间,鲍家庄的四百余名门客纷纷从道路两旁掷下火把,柴火堆,石块,更有直接将油罐子砸下来的。大风林道内顿时一片火海,加上强烈的西北风,先前还在争夺财物的吴军顷刻间被烧得哭爹喊娘,没命地朝林外逃去。
但在一片混乱之下,吴军哪里顾得上阵型和秩序,争先恐后地挤在狭窄的道路上,不少人不慎跌倒,顷刻间被同伴们踏成肉泥。甚至还有人被惊慌失措的战马,直接撞进火堆之中。
“中计了!”王直急得连连高呼,“快撤快撤!”
也算这王直有点本事,只见他双脚猛踢马腹,用力地挥舞马鞭,同时左右躲闪大火,一路上不知踩翻了多少吴兵,最终还真的让他有惊无险地逃出生天。
而鲍义看到这一幕后,也不由得连呼可惜,他们鲍家庄并没有为门客们配备弓、弩这样的远程武器,因此无法在林间进一步地杀伤吴兵。而且面对这样的大火,鲍义也不敢冒险带着众门客前去截杀,以免玉石俱焚。
“速速撤出大风林!”眼看火势越发猛烈,鲍义不敢久留,立刻带领众门客继续往北追赶鲍凯一行人。
大约一个时辰后,王直方才收拢兵马,清点下来,死于火烧,践踏者近三百人,另有四百余人受到不同程度的轻伤,王直自己都被烧掉了眉毛,狼狈至极。更兼烧毁大量服饰、旗帜、弩箭,甚至好几匹战马都葬身火海。
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堂堂东吴军队竟被一个民间庄园如此戏弄,这对王直来说简直是耻辱!
“可恨的鲍家庄!我定要将他们斩尽杀绝!”王直咬牙切齿地咆哮起来,如果就这样让鲍凯等人逃了,他还有何脸面回枝江向吕范复命。
不过看到伤痕累累,黑头土脸的吴兵,王直还是先忍下这口气,让众人先吃几口干粮,然后再去附近的小溪喝水解渴。
不到半个时辰,吃饱喝足,补充过体力吴军终于再次出发。尽管大风林的火势仍未熄灭,但王直铁了心要追杀鲍家庄,立刻率领吴兵绕过大风林,再次向北追击。
而鲍义那里也赶上了鲍凯一行人。在得知鲍丰的计策成功后,鲍凯忍不住称赞道:“丰儿足智多谋,也不枉我等费了这么多物资!”
鲍丰料定用金钱可以勾起吴兵的贪婪,并让他们为了节省时间,从大风林追赶鲍家庄,也正好落入了鲍丰精心布置的陷阱。当然这一切,只有财大气粗的鲍家庄才能这么干。
“只是未能击杀吴军主将,我等便不可大意!”
然而鲍义却知道自己的计策并不算完全成功,只能暂缓吴军的追击,因此他还是敦促鲍凯抓紧赶路,若是不需要的物资,便沿路丢弃。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鲍家庄的人还在,就何愁赚不到钱。
大约又过了两个时辰,此刻以近申时,天空微黄,日头渐落。鲍家庄一行人由于赶路甚急,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筋疲力尽。鲍凯见吴兵尚未追上来,便令众人暂时原地休息,等吃完干粮再继续前行。
只是众人尚未扒拉几口,李震便从西南面飞马疾驰而来,他受鲍义所托,一直留在后面注意吴军的动向。
“主人,吴军从后面追上来了,离此不过十余里!”李震第一时间来到鲍凯面前,着急地说道。
“什么!”鲍凯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竟来地这般快?”
事已至此,鲍义则当机立断地说道:“父亲先行,孩儿率领众门客在此处拦住吴军!”
“义儿,千万小心!”鲍凯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毕竟是亲生骨肉,还是不舍地叮嘱了鲍义一番,随即火速带着家仆和侍女往北而逃,这次是连车辆都顾不上了。
半个时辰后,严阵以待的鲍义等人,终于正面遇上了王直与他率领的吴兵。
三国之白马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