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逸礼要娶?!
方娬惊讶无比,强压住疯狂乱跳的心深吸了口气。
皇上说她在行宫养病,实则她却在千里之外和袁逸礼在一起。
如果是皇上在撒谎,如果方婳是和袁逸礼私奔的呢?
方娬的手指狠狠地收紧,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方婳脸上的疤好了,皇上却到了眼下才来解释说去找了神医,因为神医根本不是皇上找的,是袁逸礼想要方婳改头换面,完全摆脱贵妃的身份?
她的掌心冷汗涔涔,思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当初她便怀疑方婳行为不端,可她却弄错了人,她怀疑容止锦……现下想来,此人若是袁逸礼也不无可能!
方婳去洛阳,有袁逸礼随行。西楚太子来大梁她去龙山行宫那一次,袁逸礼也是随行官员。
这么说来……
方婳的目光淡淡扫过方婳美丽的五官,她的心蓦然沉了下去,方婳与袁逸礼有染!
皇上知道吗?
方婳起了身站起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低头道:“大家不是都说皇上最宠爱我吗?说我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还说皇上把凤印也给我了,可是我回来了,根本感受不到皇上对我的感情,她就来看过我一次,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我怎么觉得皇上像是有点讨厌我呢?”她回眸看向方娬,“你说,皇上讨厌我吗?”
“怎么会?”方娬勉强笑着站起身,她的目光低垂,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来皇上也知晓她与袁逸礼的事!
由此可见皇上是真的很喜欢她,她失忆了,袁逸礼死了,皇上便打算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可惜方婳太笨,让她知道了这件事,她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时机!
当初她失去孩子的时候,她曾求方婳帮她将凶手绳之于法,那时候她背弃了她,她们之间便再没有半点姐妹之情了!
方婳有些失落地行至桌边,她突然伸手摞起了蝉纱广袖,方娬忙问她:“怎么了?”
方婳细细朝光洁藕臂上看了眼,摇头道:“没什么,好像被蚊虫叮咬了一口。”
“是吗?那我叫人进来把熏香换了。”方娬才要叫人,却被方婳拦住道:“不必了,好像也没有红肿,你看看。”她大方地将手臂伸过去。
方娬有些厌恶,她们姐妹素来不亲近,如今方婳对她这样,她还真是受不了。不过此刻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能低头假装认真地看了看。
她的肤色很白,甚至比方娬的还要白,看得她有些嫉妒。
目光才要移开时,方娬突然瞧见方婳手臂上一个红色小点,看来真是让蚊虫给咬了。她的目光扫过,却是一瞬间,她脑中灵光乍现。
皇上如今还不揭穿方婳与袁逸礼的事,是因为皇上对她仍有旧情,她却想到了一个法子!
一个让皇上怒不可遏能狠下心来处死方婳的法子!
方娬的嘴角勾起,她忍住笑道:“没什么大碍,有个小红点,明日就会消退的。”
方婳点点头,唉声叹息地坐下道:“你不知道,记不起事情来的感觉很不舒服,不过好在宫里还有你在,日后你无事也常去我那走走好吗?”
方娬故作遗憾道:“妹妹又何尝不想去?只可惜皇上在乎姐姐,不让我们进去打扰你。”
方婳蹙眉道:“说的也是,不过好在皇上没说我不能出来,那以后我常常也看你。”
方娬笑着应声。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方婳才起身离开。
走了一段路,方婳才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玉清宫,手中的锦帕被不自觉地拽紧。
袁逸礼不在了,容止锦也没有回来,她如今在宫里可谓是孤立无援,方娬对她心存歹心,那也别怪她利用她!
一路回到静淑宫,便有宫女匆忙跑出来告诉她韦如曦起来,还等了好久。
方婳才入内,韦如曦便起身迎上来道:“娘娘可算回来了,皇上让臣妾来看看您,却不想您不在。”
方婳故作讶异地望着她,半晌,才道:“本宫不记得你了。”
因着早就知道她失忆的事,韦如曦也没有太过惊讶,便拉着方婳说一些之前的事,方婳一概表示不记得。
韦如曦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去,方婳折腾了一日真是倦了,早早便上床歇息。
轻阖了双眸躺在床上,燕欢不许任何人来看她,却独独准了韦如曦前来,她无非还是想试探试探,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方婳的黛眉微蹙,她只希望方娬那边能快一些,好让她暂时有一个筹码,让个燕欢即便想杀她也不能。
晚上,燕欢特意去了一趟晴梧苑,韦如曦欣喜非常,亲自给她泡了好茶。
燕欢轻呷了一口,才浅声问:“去了静淑宫了,怎么样?婳儿可有记起什么来?”
韦如曦叹息着摇头:“她真的什么都忘了,臣妾去的时候,她竟去玉清宫了!臣妾还听随同的宫女说,看见贵妃娘娘和妩昭仪有说有笑聊得很开心……”韦如曦又叹息一声。
燕欢的眉目幽深,她定定望着杯盏中翻滚的新茶出神。
都能喝方娬和好,看来还真的是失忆了。
那她暂且留她一命,先送信去辽州,看看她在燕修心里到底是何种地位。
夜已静,雨后的空气里带着丝丝凉薄。
一抹身影迅速越过玉清宫的围墙悄声入内。
木窗“呼”的一声开了,闪身间,那抹身影已立于内室的床榻前。
方娬自是醒着,她拉开了帘子看出去,角落里的夜灯照得窗前之人若隐若现。她下了床低声道:“在我面前还戴什么斗笠?”
少年轻声浅笑,将斗笠取下,昏暗光线下,仍能瞧得出他脸上尚未褪尽的稚嫩。他伸手将东西丢在桌面上,笑道:“这东西服下去容易,那十个月后你又打算如何?”
方娬抬眸凝视着他,笑着道:“谁说我要自己用?”“哦?”少年的眉梢轻佻,“你想对付谁?”
方娬冷冷一笑,指腹拂过桌上被锦囊包住的东西,沉声道:“那个曾对你下过毒的人。”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不自觉地紧缩,他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向面前女子。她将锦囊紧握在手中,咬牙道:“那个仇我一直记着,总有一天会叫她偿还的!”
少年伸手拉过桌上的斗笠,提剑转身,言语略冷道:“日后这种事不要叫我做。”
方娬的脸色大变,她猛地转身,尖锐道:“西辞,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难道你忘了那时候的事了吗?忘了她差点害死你的事了吗!”
方西辞没有回身,他行至了窗边,淡淡道:“不是忘了,只是觉得为了这种事我冒险入宫一趟不值得。”
语毕,他将斗笠重新罩上,足下一点跃出窗外,方婳追过去,院中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西辞!”方娬怒得大吼了一声。
外头守夜的宫女被惊醒,她忙推门入内,瞧见方娬站在床边,惊讶地道:“娘娘,您怎么了?”
方娬的脸色阴沉,狠狠地睨了她一眼道:“没你的事,滚出去!”
宫女吓得忙退了出去。
方娬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锦囊,方西辞离开洛阳这么多年,这中箭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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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止锦见燕修看完了手中的信,忍不住上前问:“如何?”
燕修的脸色铁青,沉声道:“婳儿的确在长安。舒殢殩獍”
容止锦“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他似略有迟疑,最终还是咬着牙道:“我去长安把她带出来!”
燕修的眸华定定落在容止锦的脸上,见他要出去,他忙起身问:“事到如今,侯爷还有什么瞒着本王?”
容止锦的步子一滞,下意识地回头看他一眼珂。
燕修径直道:“凭你跟婳儿的感情,你不该有所迟疑。而据本王所知,容氏疼爱你,也绝不可能会同意你来战场,本王倒是好奇,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容止锦会迟疑,便说明他不想回长安,但却应该不是讨厌回去,否则在当下的情形,他不该会犹豫的。
但燕修一时间想不出到底是为什么俪。
容止锦的眼底徐徐浮起了讶异,他没想到燕修竟然这样敏锐。不过他为何不愿回去的原因他当然不能告诉燕修,那是姑妈和皇上表姐最大的秘密,他是容家的人,不能背叛容家。
垂于两侧的手悄然紧握,容止锦脸上却是勉强笑道:“没什么,就是我贪玩逃出来的。怎么,我说我回去你还不高兴吗?你不想救方婳?”
看来他是不会说了,燕修往前一步,蹙眉道:“本王比任何人都想救她!”
容止锦点点头,掀起了帐帘出去。
燕修行至门口,目光望着容止锦离去的背影,话却是对士兵道:“去请仇将军来。”
从昨晚到现在,方婳躺在床上并未睡着,脑中一遍遍地想着自己的计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一切都没有问题了。
叫了宫女入内给自己梳妆打扮,不多时,外头有宫人说玉清宫的妩昭仪特地派人送了些点心了。
这么早就送点心?
方婳的嘴角一勾,彻底松了口气。看来方娬对她的恨意并未消减,不过如今是她也正是需要这个。
宫女扶了她出去,木芸站在桌边,朝方婳行了礼才道:“皇上吩咐娘娘静养,我家主子虽不方便过来但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今儿一早特地亲自做了点心让奴婢给娘娘送来。主子还说这些都是昔日在洛阳时娘娘最喜欢吃的点心。”
木芸说着打开了食盒,里头摆着小桃酥、芝麻酥、桂花糕……
木芸细心地用筷子夹了一块小桃酥搁在碟子里,笑着道:“娘娘快尝一尝吧,新鲜的才好吃呢!”
方婳才要伸手接过,便闻得一侧的宫女道:“娘娘,皇上说了,您的饮食都要让人检验过。”她说着,示意一侧的太监上前。
方婳笑着道:“妩昭仪乃是本宫的亲妹妹,你的意思是本宫的亲妹妹会对本宫下毒吗?”
木芸的脸色微变。
宫女已经吓得跪下道:“奴婢不敢!”
方婳望着她一笑,伸手将她拉起来道:“什么敢不敢的,又不是什么大事。这是本宫的妹妹亲手做的点心,还有什么好验的?木芸,快给本宫尝尝。”
“是。”木芸这才松了口气,将手中的小碟子递给方婳。
方婳未见迟疑,接过就放入口中。香酥松软,甜而不腻,味道真是好,不过方婳也知道这根本不是方娬的手艺,以往在家里,她可从来不下厨的!
“真好吃,你回去替本宫谢谢她。”
木芸笑道:“是,奴婢一定转达。那奴婢不打扰娘娘了,先回去了。”
方婳点头,看着木芸匆忙离去,她松一口气笑了笑。
木芸回去复命时,方娬正站在院中赏花,瞧见她来,忙压低了声音问她:“如何?她吃了吗?”
木芸肯定地道:“吃了,奴婢看着她吃下去的。”
方娬冷冷一笑,伸手将花圃中的一根杂草连根拔起,笑着道:“这花园里的花早就该清理清理了!”她转了身,又道,“木芸,一旦静淑宫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盯着,本宫希望那个好消息,本宫是一个知道的人,而二个知道的,便是太后娘娘!”
木芸低头浅笑:“娘娘放心,奴婢谨记。”
燕欢等了三天也未等到燕修的回应,倒是等来了叛军渡江的消息。
镇守在湛江对面的王师兵被迫与叛军开战。
燕欢的眉心紧蹙,她在去信中写得明明白白,倘若叛军过江她就杀了方婳血祭三军,难道方婳在燕修心里真的什么都不是,她已是一枚弃子?
蓦地握紧了手中的信纸,燕欢的脸色铁青,既如此,那她还留着方婳的命做什么?
她猛地站了起来,钱成海忙劝道:“皇上稍安勿躁,您可还记得那日,九王爷急着冲出来求您救娘娘,还说愿意拿他的命做交换?奴才以为九王爷心里是有娘娘的,他对于您的要求没有应也没有不应,只是不回信,那还不能说明一切,您不然再等等。”
燕欢冷声道:“朕觉得已经没有等的必要了,机会朕已给过他,是他自己不要。”
钱成海再欲说什么,但瞧见燕欢的脸色,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再说。
方婳自一早起来就呕吐不止,宫女忙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
太医给把了脉,随即惊喜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啊!”
“真的?”宫女兴奋地问,“可是娘娘回宫时也有太医来把过脉,也没说起啊!”
太医略有迟疑:“也许是当时娘娘身体虚弱,才没有发现,但是这次绝对是真的,我已特地把了两次脉。”
宫女笑着道:“奴婢马上去告诉皇上这个好消息!”
她说着,转身就跑了出去。
方婳的脸上带着笑意,眸华落在太医的脸上,轻声问:“不会错吗?”
太医奇怪地看着方婳,随即郑重道:“下官行医多年,绝对不会错的,娘娘这就是喜脉!恭喜娘娘啊!”
静淑宫上下闻得此消息都高兴得合不拢嘴,都在底下传,倘若贵妃娘娘能生个皇子,日后荣登皇后宝座便毫无悬念了!
方婳穿好了衣裳坐在桌边,倒一杯热茶慢慢地品着。半个时辰后,外头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方婳的指尖微微一颤,她深吸了口气将杯盏搁下,成败在此一举了!
起身款款迎出去,她朝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燕欢的面色铁青得厉害,她径直上前捏住了方婳精巧的下颚,话语冰冷道:“朕听闻朕的贵妃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方婳吃痛地蹙眉道:“皇上,您弄疼臣妾了。”
“疼吗?”燕欢的眸子微缩,目光直直落在方婳无辜的脸上,她沉声道,“两个多月前你还在宫外,朕倒很想知道你肚子里的野种到底是谁的!”
她一句话,说得在场的宫人脸色大变。
方婳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颤声道:“皇上,您在说什么?”
燕欢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
方婳咬牙爬起来,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哽咽道:“皇上您怎么能这样说?臣妾腹中的孩子当然是您的!您怎么可以说他是野种,怎么可以!”
“贱人!”燕欢狠狠一巴掌打在方婳的脸颊,厉声道,“你身为皇妃居然秽乱宫闱!”
她甩开方婳的手站直了身子,方婳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含泪望着她,她仍是冷冷看着方婳道:“贵妃方氏,品行不端,行为不检,即日起削去贵妃头衔,降为庶人,赐死!”
底下的人忙转身下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