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她笑道:“嫔妾出身低微,是她们那些高贵之身看不上的,嫔妾也懒得与高贵的她们相交。”

楚姜挽是吏部尚书的千金,方娬是大梁首富的爱女,她方婳虽也是方同的女儿,实则比傅云和也好不了多少。

傅云和从开始便对她施予援手,如今方婳已高居妃位,她要跟她便是顺理成。

谁知方婳却道:“本宫怕要辜负姐姐一番美意,本宫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他日姐姐若有事要本宫相助,只管来开口。”

“娘娘……”

方婳不再理会,扶了苏昀的手转身离去。

走得远了,苏昀才道:“她什么意思?要你去斗婉妃和妩昭仪吗?万一你害妩昭仪流产,到时候能有好果子吃吗?她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方婳却摇头:“她倒不是那样的人,也许她只是想自保,可我却不如她们所看到的那样风光。”

燕淇表面上表现得很在乎她,很看重她,可实际上呢?他们若即若离,他甚至都没说过要她。而放眼后宫佳丽,哪一个不是被他召幸过?

“那不是你的老情人?”苏昀突然指着前面说道。

方婳的目光随之瞧去,见钱成海引着袁逸礼匆匆自她们面前走过,瞧着那方向,像是紫宸殿。

“皇上下朝了?”看袁逸礼一身朝服都没换下,看来是有重要的事。

苏昀皱眉道:“哎,别看那些官员表面上那样风光,其实个个忙得要死,做官也不容易呀。婳婳,其实你老情人对悔婚一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呢。”

“别胡说。”方婳喝斥她。

苏昀可不怕她,仍是道:“我说真的呢,不然照他那么恨九王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帮你隐瞒?男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帮自己的情敌兼仇人,那就是他爱上你了。”

方婳瞪她,她吐着舌头道:“你知道的,我和你不一样,我有话不喜欢憋在心里,那会生病。”

方婳自是了解她,其实很多时候,她都很羡慕苏昀,她有什么便说什么,不必像她这样遮遮掩掩,好不痛快!

日子似乎已归于寻常,后宫平静似水,安逸得叫人觉得好不真实。

容止锦去了云州,他不进宫的日子果然缺了许多欢声笑语。

燕淇却病了,除了上朝便都是在御书房的暖阁待着,一连半月都不曾踏入后宫来。御书房是不准后宫嫔妃进出的,太后去过两次,听说是染了风寒。

已入了十一月,天气越发地冷了,苏昀坐在廊下呵着手道:“皇上这病来得奇怪,什么风寒啊,那么久都还不好,禽流感啊!”

方婳早已对她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新词儿免疫了,她也不追着问禽流感是什么意思,只道:“那不如我去跟太后说说,就说太医的水平还不如你的,让你去给皇上看病得了。”不知怎的,燕淇生病不如后宫,她却暗暗高兴,夜里睡得也香了。

“我不去!”苏昀将嘴巴一撅,道,“人家皇上那是万乘之躯,我可不敢医,万一一不小心丢了小命就亏了。”

方婳莞尔,侧目时见一个宫女跑进来,低声道:“娘娘,平阳侯求见。”

苏昀闻言已跳起来,拉着宫女问:“你说真的?小侯爷回来了?”

不待方婳开口,她便已经冲出去了。

容止锦摇着扇子坐在厅中,桌上一堆的礼物。苏昀看得眼花缭乱,一个劲地夸容止锦心细。

方婳见他的神色极好,便道:“看来见着你大哥了,还玩得很开心?”

容止锦眉开眼笑道:“云州的山水清雅幽静,和长安全然不一样的景致!还有那里的小吃,啧啧,真是美味,只可惜没法带来,不然也叫你们尝尝!”

苏昀握着手中的丝绸绣帕,一副懊悔没跟着去的样子:“若是娘娘的娘家也在云州就好了……”

她的话音才落,便闻得容止锦哈哈大笑起来,他用折扇敲了下苏昀的头,道:“骗你的,其实云州一点也不好玩,穷山僻壤的,没玩的没吃的。”

苏昀不信他:“那您这些东西又是哪里来的?”

容止锦得意道:“既然出去了,怎么也得带点东西回来意思意思,免得被你说小气。所以我沿途买的,喏,你手里的就是途径江南的时候买的。”

“呃……”苏昀一时间被噎住了。

方婳笑了,果真像容止锦的作风。

他又重新坐下,打开折扇轻轻摇着,道:“听说皇上病了好久了,我回来就去探他了,也没传闻中那么严重嘛!”

苏昀立马道:“哦——奴婢算是听出来了,原来侯爷希望皇上的病越严重越好啊!”

容止锦瞪她一眼,也不恼,只道:“不过也好,省得我担心他。唯一让本侯不爽的是在皇上那瞧见礼部尚书了。”

方婳示意宫女进来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这才道:“袁大人与皇上自是有政事要谈。”

容止锦不悦道:“那是你一定不是他们在谈什么事。”

“什么事?”方婳问得漫不经心。

容止锦一把收了折扇,扇骨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桌面上,沉声道:“西楚太子要来长安,礼部尚书这段时间都在忙迎礼的事。”

“啪——”

苏昀手中握着的一串玛瑙手链掉在了地上,她顾不得去捡,脱口便问:“他来干什么?”

容止锦奇怪地睨视她一眼,嗤笑道:“皇上都高高兴兴迎人家呢,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方婳蹙眉望向她,苏昀尴尬地咳嗽两声,这才道:“奴婢是觉得奇怪,一个月前西楚不还差点跟我们大梁打仗吗?他们太子还抓了九王爷要挟皇上呢,怎么突然要来长安了?他就不怕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啊?”

容止锦撑了撑眼睛道:“他大约是不怕的,我听皇上的语气,那西楚太子应是有足够的筹码才会来,这回,是来谈合作的。”

哧——

苏昀忍不住笑了,她此刻若是嘴里有一口水,一定会喷得容止锦满脸都是。

方婳不会忘记轩辕承叡对燕修动刑,是以提及这个男人,她自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也不想知道他这次来长安要和燕淇谈什么,反正与她无关。

“朕数日不来,竟不知你宫里是这样热闹。”

燕淇的话蓦地从门口传入。

方婳吃了一惊,忙起身出去行礼。

“朕还以为止锦去延宁宫了。”燕淇的目光落在容止锦的身上。

容止锦再也笑不出来来了,只好一本正经地道:“臣是顺道来坐坐,皇上您看,这么多宫人都在,臣可是与婳妃娘娘清清白白的!”

方婳蹙了眉。

燕淇破天荒没有计较,步入厅中径自坐了,目光看向站在门口的二人,道:“坐。”

方婳依言落座,容止锦有些局促:“臣就不坐了,臣答应了去看太后娘娘的,皇上您和婳妃娘娘聊,臣告退。”他一溜烟逃得飞快。

方婳的眉头蹙得更深。

果真,燕淇的话轻悠转至:“你看他这像不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的确很像。

方婳低下头道:“侯爷其实很怕皇上。”

燕淇清朗笑道:“他可不是怕朕,他是怕朕会给他指婚。”

他果真是没有生气,方婳也笑了,这才抬眸看他。半月未见,他不似想象中病愈的消瘦,绝美脸庞尽是笑意,看来心情甚好。方婳亲自给他倒了茶,这才问他:“皇上的身子都好了吗?”

他低头喝一口,点头道:“朕今日来是有事要同你说。”将手中杯盏搁下,他才又道,“西楚太子来长安,届时朕会一同过宫外的龙山行宫去住几日,你也收拾一下一道过去。”

方婳吃了一惊道:“臣妾去作何?”

燕淇如画美眸里闪过一抹光,他微哼一声道:“西楚太子点名要见你。”

离宫

燕淇已经离开很久了,苏昀的小脸惨白,她苦逼地拉着方婳的手道:“惨了,我惨了,那个混蛋一定来找我报仇来了!婳婳,你跟皇上去龙山行宫,把我留在宫里,求你了婳婳!”

方婳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想笑,抿着唇道:“你现在戴着面具,他应该不认得你。”

话是这样说,可是……苏昀立马想起当日在沧州城外,她信誓旦旦地说,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她叫苏昀!

那会她还很得意来着,想着反正苏昀不是她真实的名字,现在想来,她干嘛不说她叫乔夏啊?

苏昀的头大了,撅着嘴道:“可我嘴巴大,告诉他我叫苏昀了。”

“阿昀……”方婳不觉蹙眉,那这件事还真不好办了,她想了想,只能道,“那好,你就留在宫里。”

苏昀却没有显得很开心,叹声叹气道:“真是倒霉,其实我也很想跟你去宫外走走的。”

方婳知她的心思,笑而不语地看着她。轩辕承叡想来应该早就知道苏昀不是婳妃,他是聪明人,知道见了她就会见到苏昀。只可惜苏昀躲他都来不及,方婳笑着起了身。

苏昀在她身后道:“说明天就到了?怎么那么快!那混蛋赶着来投胎吗?”

方婳伸手将雕花木窗推开,凉风入内,扑在她的脸上,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道:“该是早就出发了,只是皇上今日才来告诉我罢了。”

苏昀闷闷道:“皇上怎就不拒绝?”

方婳回头瞧她一眼,才道:“大约西楚太子给了他不好拒绝的理由,阿昀,我不在宫里,你无事不要出去。媲”

苏昀点头道:“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让那些女人欺负我。”

“若有事,记得叫人去行宫告诉我一声。”

苏昀笑了:“你这不还没走吗?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罗嗦得跟个婆婆一样!”

方婳也笑了,自打入宫就和苏昀在一起,去哪里都没有分开过,虽然这次只是分开几天,可不知道为什么,方婳心里有些不安。

现下内室无人,苏昀便大胆地从后面抱住方婳纤细的腰身,嬉笑着道:“婳婳,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些小毒,到时候你可以好好地整整那个西楚太子?”

方婳皱眉道:“我都不想和他见面。”

苏昀自是明白:“还在为九王爷的事生气?”

说不气那是假的,燕修有病在身,他们居然还对他动刑,若是可以,她真想加倍还给轩辕承叡。只是这一次,他以西楚太子身份来谈合作,她真若报复了,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可想她笑脸相迎,他想都别想!

苏昀觉出了她紧绷的身子,她抱着她的手臂悄然收紧,吐了口气道:“婳婳,别生气了,我帮你一起骂他,扎他小人,好不好?”

方婳伸手握住苏昀的手,轩辕承叡都快到长安了,那燕修应该早就回来了?没有他的消息,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延宁宫里,三三两两的宫人进进出出地搬东西,容止锦才入内,便闻得太后笑道:“你去一趟云州,是要把整个云州都搬来宫里吗?”

容止锦跑上前就挤眉弄眼地给太后介绍他带来的新花样,容芷若拣了一对耳坠看了看,才问:“不是早就入宫了吗?怎的现在才来?”

他“唔”一声道:“我先去看了皇上,不是说皇上病了吗?”

容芷若脸上的笑容微微敛起,恹恹地搁下了手中的耳坠,道:“嗯,姑母去看过两次,太医也说只是染了风寒,不严重。”

容止锦从她的话里听出端倪来了,忙转过身好奇地望着她:“你没去?”这倒是天下一稀奇事了,以往皇上的事她不都很上心吗?

容芷若的脸一白,扭头就跑了。

“怎么了这是?”容止锦也不笑了,跟着起了身。

太后叹息道:“哀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她,她也不说,正好你回来了,去劝一劝她。”

容止锦点头追出去。

宝琴端了茶进来,见容止锦跑得飞快,不禁道:“侯爷才来就走吗?茶也不喝?”

太后道:“他还不走,茶你搁下,再准备些点心,一会让他来吃。哦,宝琴,叫人把这些东西都拿下去收起来。止锦这孩子也真是,还带这么多东西给哀家,你看,这么艳丽的绸缎,哀家哪还能穿?”

宝琴一面招呼了人进来,一面道:“太后娘娘还年轻,怎不能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侯爷孝顺您,您该高兴才是。”

太后听了更是高兴了,开怀道:“也是,他娘从小管得他严厉,他倒是同哀家更亲近一些。”

宝琴应了,又轻声道:“其实让侯爷去见一见容大人也好的,日后他也不常念叨了。”

太后的眸华一转,望向门口,美丽的脸庞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容止锦追出去,见容芷若站在花园里,一片一片拉扯着一侧的叶子。他放慢了步子过去,伸手撞撞她,低声道:“怎么了这是?皇上欺负你了?告诉二哥,二哥给你出气去!”

容芷若哧的笑了,斜睨他一眼道:“你敢去吗?”

容止锦梗着脖子道:“我怎么不敢?我告诉姑母去,我治不了皇上,姑母总可以!”他说着,还真的转身要走,容芷若忙拉住他道:“二哥,你别去。”

容止锦回头,见她脸上的笑容淡去,她随即低下头,叹息道:“皇上说不喜欢我,还说从前让我错以为他喜欢我他很抱歉……二哥你是知道的,我喜欢他很久了,我总以为等我长大了,等我够资格选秀了,他一定会选我的,他会宠我爱我,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没想到我竟错了,还错得那样离谱。”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哭起来。

容止锦不免愣住了,他们兄妹二人素来打闹着长大,她也从未在他面前这样软弱过。他以为他这个妹妹很坚强,坚强得不会哭。

如今,他倒是茫然地不晓得如何安慰了。

他搂搂她的肩膀,浅浅道:“好了,别哭。”

谁知道一句“别哭”她就哭得更厉害了,猛地转身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容止锦被她吓到了,抬手愣了下,到底是拍着她的背,一脸纠结地道:“芷若,二哥的衣服……很贵的。”

她才不管他,只管自己哭,还哽咽道:“我原以为姑母会劝皇上,可是姑母却说到时候给我挑个好夫婿,绝不亏待我。别人不知,难道姑母也不知我对皇上的心思吗?”

容止锦叹息道:“那说到底娶你的也是皇上,又不是姑母,皇上既说不喜欢你,姑母硬把你塞过去,岂不是害了你?从小姑母就视你如己出,她会不替你考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