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放你们回去,但这样做,对我们大石有什么好处呢?”
阿贝德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周平运轻声说道:“大人,这么重大的事情,您应该去找我家大帅谈论,我只是一个小人物。”
阿贝德淡声说道:“据我所知,亚将的官职,在你们晋朝,已经不算低了,你怎么能算小人物呢?”
“总督大人要讨论的事情,非同小可,而且也只有宇文真能够做到,您和我谈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周平运显得非常谨慎小心,现在已经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不希望一个小小的错误,哪怕是说错一句话,而让这个希望破灭,
提到宇文真,阿贝德脸上有了不屑之色:“你心里最清楚,宇文真就是一个废物,我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阿贝德清楚的知道,具体的事情,谈的再好,但需要人去做,在他的眼里,宇文真就是一个废物,和他谈的再好,对方做不到,又有什么用呢?
而周平运则是留给阿贝德非常深刻的印象,冷静,理智,这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周平运说道:“总督大人,您想和我谈什么?”
阿贝德嘿嘿冷笑道:“现在不是我想谈什么,而是你能给我什么,若是不能说服我,你和宇文真虽然现在不会死,但也会去哈默厄齐那里当炮灰,这样的结果,恐怕比死还要痛苦啊!”
“珍惜我给你的机会吧。”
周平运点了点头,明白了阿贝德的心意,如此,那就有的谈了。
周平运说道:“大人,不久前,我已经给您说过,西域对我大晋皇帝的重要性,所以,要不了多久,晋朝皇帝就会集结重兵于西域,和你们大石再决雌雄,局势一定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听了周平运的话,阿贝德脸色顿时阴冷下来:“若是如此,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谈的?”
周平运笑道:“你们打入西域之后,黄洪亮一直按兵不动,他这么做,不是因为实力不够,也不是出于惧怕,而是在等,等待一个他想要的局面,在这个局面没有形成之前,他什么都不会做。”
阿贝德依旧冷着一张脸:“说下去。”
周平运说的是实话,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目前的西域东部,还掌握在晋朝手中,以黄洪亮为核心的军事力量,将近十万人,这股力量并不比大石人弱,反而随着大石人占据地盘的扩大,兵力的分散,黄洪亮在军事上,其实已经处于优势地位,但就算是这样,他依然按兵不动,没有任何行动,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周平运所下的结论,是有道理的,也被阿贝德所接受。
“黄洪亮想要的,是军事方面的主导权。”
周平运沉声说道:“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不管接下来的行动是什么,肯定要有一个人来领头,占据主导地位,这个人或许是黄洪亮,但也可能是其他人。”
阿贝德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他听明白了周平运的意思。
晋朝接下来肯定会集结重兵于陇右与西域东部,这是局势发展的必然,军队有了,自然也要有主将,所以,皇帝赵询肯定会选一个人来统帅三军,而周平运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重要的不是军队数量的多少,而是这个统帅三军的主将,怎么打,使用什么手段,全部都是由这个主将说了算。
要是黄洪亮当了这个统帅,拿到了他想要的兵权与主导权,那么他一定会发动最为猛烈的进攻,消灭大石人,重新夺回西域的统治权,但要是宇文真做了这个统帅,大石人完全可以通过控制宇文真,让整个战争局势朝着自己最有利的方向发展。
阿贝德说道:“黄洪亮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将领。”
这句话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再说,黄洪亮有能力,而宇文真不行,你们晋朝皇帝,凭什么不选有能力的黄洪亮,而去选择宇文真?
周平运淡声说道:“我们的皇帝陛下,并不信任黄洪亮。”
阿贝德看了周平运一眼,然后沉思起来。
身为高层与上位者,对于其中的道理,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个上位者,重用一个人,考虑的出发点,绝不仅仅只是这个人的能力到底强不强,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人的忠心,值不值得信任,能不能为自己所掌控。
就像是哈默厄齐,军事才能如此强大,但还不是得不到大石皇帝的信任,并且始终受到猜忌与打压。就算是此次攻打西域,其军事大权,看似是全权交给了哈默厄齐指挥,但是他身边的众多主要高级将领,绝大多数都是皇帝巴塞尔拥护者与心腹,因此,巴塞尔虽然用哈默厄齐,却不完全信任他。
周平运看了一眼陷入沉思之中的阿贝德,自己说了这么多,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要对方自己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也只有自己想明白,想通透,才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反之,你一味的主动去说,去讲道理,阿贝德恐怕根本就不会相信,反而会心生怀疑,觉得自己说这么多,只是为了活命,而编织出来一系列谎言,到了最后,事情可能会更加糟糕。
沉思良久,阿贝德抬头看向周平运:“人是一种善变的动物,我若是放你们回去了,你们也就自由了,到时候,你们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又如何能控制呢?”
周平运说道:“总督大人,这是您所需要考虑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您的疑问,也没有这个能力与资格。”
阿贝德沉默片刻,脸上慢慢有些笑容,对着周平运说道:“你是一个聪明人。”
阿贝德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聪明人知道利弊得失,会因为自身的处境,而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而蠢人则是想不到那么多,往往会一根筋的去坚守某些可笑的信念与原则,这样的人虽然底线很高,甚至是品德高尚,却不容易进行控制,很难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