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八章 处置

月风挽看着紫萝毅然决然的叩首拜别,面上显出从容的赴死之色,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悔不当初。

她面色沉静,欣然领命。

“只是因为本王将你,扔了出去?”月风挽自己问出来都觉得荒诞无稽。

“不,因为属下希望看到王爷能够恢复从前的模样。”

“本王一直如此。”

“王爷,您有多久没有让人伺候了。”紫萝低下头去,双肩微微颤栗:“在这样下去,您还能撑多久呢?”

月风挽的目光骤然一厉:“你知道了什么?”

紫萝即便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脊背上传来的阵阵凉意,可她心中并无惧意,唯有丝丝心疼泛滥成灾:“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王爷似乎都在与她决裂喝醉的那一夜,都说了呢……”

一根银丝瞬间缠绕在紫萝的脖颈,顷刻间现出一条血痕。

紫萝仍是不挣不扎,却坚持说着:“属下只希望王爷……能活着。”

脖颈间的细丝忽然卸了力道,可顺着那条血痕,紫萝白皙的脖颈处却一路向下蔓延着红色的细痕如蛛网一般。

月风挽嗓音中带着疮痍之感:“你真觉得,本王以前……是真的活着吗?”

紫萝知道那银丝上附了剧毒,却任由着那毒素在身体里肆意蔓延,她眸中带着的哀色不是因为自己,她只是心疼他的王爷。

“是,即便没有感情,可仍是活着。以前只要相貌娇美便可得您垂怜,何时开始,你不愿再如往常一般?”

月风挽被她突如其来的反问,面容上掠过一丝波动。

什么时候不愿的?

好像是从萧国再次见到她之后吧,从那以后,他再步入风月场所,看着怡香楼的莺莺燕燕,竟是生出了厌恶之感。

他一度以为自己流连了太多花丛,而生了厌弃之心。

直到那夜他在房中等着夏初翻墙前来,见到她靠了过来,问他对付丽妃准备的如何之时,他状似无意的将手罩在她的头顶,轻柔的替她理了理发髻,方才旋即兀自失笑,确定了自己并不是对女子心生厌弃。

他只是……不愿在碰其她的女人罢了。

“王爷,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吧,自你从梁国与她订下婚约,回到西域之后所宠幸过的女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像她。”紫萝的手臂上也开始蔓延出了红痕,她看着月风挽神色怔然,想着毒发之前总要把该说的话说完。

“这本也没什么,只要你愿意,属下都倾力为你去找寻。可是自打萧国之后,你便是再也不愿意了。”紫萝的呼吸加重了两分。

她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眼眶瞬间转成通红:“王爷,你自己酒醉后无意说出的秘密让我知道,再不合欢你会……”

月风挽突然明白了她昨夜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榻上,一双潋滟的桃花目微微眯起,声音中带着强烈的不满:“这就是你给本王下药,还爬上本王床的原因?”

昨夜的飞廉,只知道紫萝爬上了月风挽的床,若是他知道了紫萝胆敢给月风挽下春-药,怕是也不会任由她那般回了明月宫。

可惜这种事,月风挽不会说,紫萝更加不会说。

昨夜月风挽将母蛊交给苏浅乐后回到明月宫,就发现了淡紫香雾弥漫在走廊之内,当即令了飞廉止步留在外面,起初他还以为,是夏初想要落跑,前来给他下药以防万全。

他体力的合欢蛊比这厉害百倍,对这雕虫小技根本不以为意。

月风挽径直推开房门,屋内的一方精致乌木小几上多出了一尊香炉,淡紫色烟气从炉中飘出,而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床上只着了轻纱的紫萝。

月风挽用着被褥将她包裹之后,拦腰抱起直接扔出了窗外。

他当时怒急攻心又很是心寒,只以为紫萝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眼下方知,她居然早已知道了从未有人知道的秘密。

“属下本来想给初姑娘下药,也好成全王爷想要得到她的心思。可是我试了好几次,发现根本无处下手,她总能轻易避开或化解,我又怕误伤了公主殿下,最后没有办法才用在了王爷身上。”

‘啪’的一声脆响,紫萝白皙的面上显出五指掌印。

月风挽拿起一块帕子擦了擦抽她巴掌的右手,随手扔在了她的脸上:“既然你知道了秘密,就更该知道,本王这一生,最讨厌下春-药的人,你真是死不足惜!”

那条右下绣着一弯新月的丝帕,轻扬柔软的罩在她的面上,紫萝伸手将它取下紧紧握在手中:“属下任凭剥皮剔骨,只愿王爷能一如既往,哪怕是冷情冷性的活着,属下也希望您活着就好。”

“那便剥皮剔骨,如你所愿。”月风挽无波的面容上现出一抹厌弃之色,声音毫无任何感情,也没有丝毫犹疑。

芦荻听令入内,对于他的惩处不敢质疑,面上却难免露出不忍之色。

紫萝满身红痕却恭敬十足的行了叩拜大礼,方才起身随着芦荻向殿外走去,经过门口之时,她稍稍顿足,回眸抿出一抹淡淡笑意,看向月风挽的目光里满是温柔,声音里带了一丝祈求:“属下不想……太快见到王爷呢。”

她说完便是信步迈了出去,尾随在她身后的芦荻不知她这话里的意思,还频频回头想从月风挽的面上看出一二。

月风挽垂下的双眸掩盖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他知道紫萝的意思,希望以死来荐他,继续苟延残喘在这人世,别急着下去见她,是吗?

月风挽看着手中碧绿长笛,这笛子还是紫萝当年从月华失那里,偷出来的母亲遗物。

他拈转摩挲,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她满身血污从怀中掏出长笛,满心欢喜递给他的模样。

那年他十二岁,她才八岁。

八岁的小女孩儿,藏着一根有她三分之一长的笛子,被打的皮开肉绽却没让那笛子破损分毫。

一阵凉意袭来,院内水风骤起,月风挽捏了捏眉心,开口唤了句:“杞柳。”

“王爷有何吩咐。”杞柳入内行礼,心中忐忑,生怕他问起飞廉下落。

却只听他怅然吩咐:“追上芦荻,让他将紫萝暂时押去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