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棺木

西边的某处山脉中,杞柳在决明子的指示下炸的热火朝天。

决明子一边给他点出位置,一边在旁絮絮叨叨:“好好的龙盘凤翥之势,这么一炸,就全给毁了。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杞柳一边埋着火药一边对着他挤兑:“你这半桶水,是不是真能看出来此山为陵?忽悠我也就算了,若是到了最后啥也没有,王爷可饶不了你。”

“你说王爷为什么非要炸呢,就不能派人下去偷偷盗了吗?既不为人知,又不破坏山势。”决明子懒得理他,只顾心疼这横亘东西的山脉。

习过风水的无法抵御这里挺拔奇绝的美丽风光,这山峦起伏,冈峰横截,是难得宝穴,毁一个少一个……

杞柳闻言面色也凝了下来,他听飞廉提过一嘴,说摄政王必然会将萧国搞得天翻地覆,却未曾想到,他会如此大张旗鼓的炸地宫。

“看到了,看到形状了!”忽然有人一声惊呼。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隐约可见地宫的脉络轮廓。

杞柳向着立在最高处,俯瞰山貌的月风挽走去。

他袭着一身天蓝色的袍子,迎风而立,袍袖翻飞衣袂飘飘。

一双眸子如浅蓝色琉璃般通透,里面却闪烁着复杂不清的神色。

杞柳对着他恭敬的请示:“王爷,炸出来了,接下来……”

“带着决明子下去,应该在主墓室。”月风挽垂下眼睑,余光看着杞柳和决明子带着人手下去,右手负在身后却紧紧握拳。

杞柳带着决明子下了地宫之后方才发现,这里居然是模仿了长安的基貌,原有城垣两重,内城置四门,东曰青龙门,南曰朱雀门,西曰白虎门,北曰玄武门。

沿途的陪葬品璀璨夺目,却因月风挽下令禁偷,是以杞柳对着两眼放光的手下格外叮嘱。

可也正因如此,他心中越发好奇,自家主子费这么大劲,就为了找一具尸体,是不是疯了。

他正感慨着还要牢记月风挽给的胎记,去一一识别尸体可真是晦气。

没曾想,这一路走来,一具也没有碰到。

他随着决明子勘察地形,直奔主墓,经由墓道、过洞、天井、甬道和耳室,终于来到了主墓的棺椁处。

棺椁上以珍宝覆盖,上面加了‘七星板’,板上置了席、褥,旁置衣物以及珪、璋、璧、琥、璜等六玉。

杞柳和决明子相视一眼,感慨了一声。

杞柳是感慨珍宝的稀有,决明子是感慨这里面居然是个合葬墓。

杞柳吩咐下属动手推开了棺椁,里面现出了一副金丝楠木棺材。

他本想打开验明一下是不是月风挽要找的那具尸身,正当他和众人铆足了力气开棺的时候,决明子忽然出声制止:“不用白费力气了。”

杞柳闻言身子一僵,停了下来狐疑的看着他。

决明子指了指棺木的尾端,竟有一个精巧的圆盘。

“这玩意是啥?”杞柳蹲下去看了半天,也没弄懂上面雕刻的东西。

“这是附了二十八星宿的八卦图,若不对应解法,蛮力是打不开的。”决明子两眼放光。

“那你倒是解啊。”杞柳没好气的催促。

“我解不开。”决明子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你……”杞柳气结,这人解不开怎么还能说的如此义正言辞。

决明子蹙眉说道:“抬出去吧,这底下也没有别人,应该就是王爷要找的了。”

杞柳虽然气恼,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下来也已经有一会了,还是该尽早离开才是。

他一边吩咐下属赶紧抬出来,一边和决明子比肩走在前面抱怨:“你是不是看上那块圆盘了,你要说是,我给你抠下来。”

决明子侧目看了他一眼,面色促狭语气戏谑:“是啊,可你一旦强行弄下来,我想里面会顷刻间注满水银,届时棺木连带着里面的那具尸身皆毁。”

杞柳面色僵住,随即尴笑了两声:“开个玩笑,玩笑而已……”

他们一行人出去的时候,月风挽已经等在了入口处,面上的神色有着极力掩盖的紧张。

杞柳和决明子光是见他等在了入口处,便知道他对于这里面的人何其重视,杞柳看见月风挽投来询问的眼神,赶紧回禀道:“底下没有别的尸身,只有这一副棺木却打不开,只能先抬出来。”

“撤。”月风挽蹙眉抿了抿唇,他话音刚落,对着杞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走,忽然转身朝着一处峭壁的后面说道:“你若纠缠,我便彻底炸了这里。”

杞柳得了命令,已经带着余下的人先行撤离。

时不时回头看了看,月风挽目光所及处,乃是一块沿着山体伸出来的峭壁。

杞柳心中兀自生奇,看那峭壁所处位置极为险峻陡峭,人根本无法立足才是。

他正准备收回目光,便看见那峭壁的后面缓缓现出了一抹瘦削的身形,正是一路施着轻功第一时间赶来的夏初。

“我为什么要在意,你炸不炸这里?”夏初面色看似轻松,语气也极为戏谑,可心底却泛着苦涩。

看来月风挽是以为他身后有人,不知道他其实孤身前来,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即便你不在意这里,可若是悉数炸毁,山体坍塌,这底下的百姓可就……”月风挽微微挑眉。

夏初这一路赶来,所见受伤的百姓不在少数,若是这山体坍塌,那真的……

他只能看着杞柳的身影越走越远,双目盯着月风挽问道:“你带走了谁的遗体。”

月风挽浅蓝色的眸子迎向他的目光,眸底似有暗潮涌动,须臾之后开口说道:“阿初,你应该猜到了。”

夏初身子一僵,心神震荡。

他眼睁睁的看着月风挽转身离去,却不敢上前纠缠。

他不能拿这山下的百姓做赌注,更何况,他知道月风挽本就毫不在乎。

夏初迎着寒风立在半山腰,脑中一片混乱,心中思绪万千。

一则震惊于自己如今顶着这副奇怪的吊睛易容,还特意换了声音,却还是轻易就被月风挽察觉了身份。

二则,也是心颤那副棺材里躺着的人……

确实,除了那个人,谁又值得月风挽如此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