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萧慕白和夏初并驾齐驱,见他一张清丽的小脸还是气鼓鼓的模样,萧慕白失笑一声,好像该生气的人理当是他才对。
明明是他那什么……被打断了。
夏初听他轻笑出声扭头娇嗔:“你还笑,咱两的那棵树,差点被他们二人薅成了秃子。”
萧慕白心中惊叹,女儿家生气的点,委实清奇出尘,他本想说如今早已立秋,即便不薅,这树叶也是会落得。
可看了看夏初的面色,果断咽下了这句心里话,随着他一起作出愤愤的姿态:“确实,就该好好惩处他们,两个时辰是不是少了?”
夏初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他如此做作浮夸的表演。
萧慕白正好忆起了一件事,便在此时岔了个话题问道:“郭伟栋如今怎么样了?”
夏初经他一提才若有所思:“外公和表哥都没有跟我提到他,应该还是老样子吧。正好明天我打算邀表哥和表嫂来侯府用膳,到时候我在问问他。”
萧慕白轻蹙眉头,语带不满:“也不邀我?”
夏初瞥了他一眼斥了一声:“去自己家邀什么邀,矫情!”
萧慕白微微一怔,随即牵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瑰丽笑容,奈何此时还在马背上,否则真是想把她揉进怀里,将刚才被打断的事做完……
他想到此处,心中便是升起一抹焦躁,扭头瞥了一眼寒飒跟着的方向,眸底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
寒飒惊觉前面传来一阵莫名凉意,半空中忍不住打了个冷摆子抖了抖,随即那阵凉意消失,让他还以为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夏初回到侯府的时候都已经寅时三刻了,天光也已经泛着浅灰,他见到隔壁苏浅安那屋的烛火未熄,便上前叩了叩门。
苏浅安愁容满面的开了门,见了是他连忙侧身让他进屋。
夏初落了座,见他精神萎靡开口问道:“浅乐的心情,还是不好?”
苏浅安在他旁边坐下,点了点头:“问她也不说,可劲的哭,我也不会哄姑娘,只能在旁陪着她哭泪了睡下,才刚刚回了房。”
夏初扶额头疼,另一只手轻轻点着桌面。
苏浅安踌躇着看向夏初:“少爷可知浅乐究竟是怎么了?”
夏初抬眸看他一眼,目光里盛满了为难,这让他如何开的了口。
苏浅安见他几次三番张口又闭了回去,一颗心跟着他的闭闭合合七上八下。
“明日里,你去趟赵将军府,请我表哥让他带上表嫂一起来用晚膳,也好让霍小姐开导安抚下浅乐,都是女儿家才好说话。”夏初食指敲了半天的桌子,酝酿了半天的情绪,最后还是将那些难以启齿的话咽了下去,对着苏浅安吩咐。
苏浅安想了想觉得委实有些道理,感激的应了声:“是,还是少爷思虑的周全。”
夏初捏了捏眉心,起身对着他道:“你也别想了,反正也想不明白,早点歇着吧。”
苏浅安又应了声是,见他要走连忙起身相送。
夏初对他摆了摆手,自己打开了房门顺手又给他关上,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夏初看了看天色,不过在苏浅安房中呆了一会的工夫,天光已经蒙蒙亮了,他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向着西南角处的铜镜走去。
铜镜中,少年肌肤似雪,星目灵动,墨发玉簪,一点浅粉簪花衬的他原本清丽出尘的面容越发灵动。
夏初唇角抿出一丝清浅上扬的弧线,伸手拔下那根羊脂玉的梅花簪,一头青丝瞬间散落直直的披在身后,几缕发丝垂在前面,安静地贴在他的颊上。
夏初凭在窗边,就着微亮初晨的光细细打量着那根梅花簪,之前在湖边的时候,他被萧慕白凑上前来的面庞敛了心神,都还没来得及看便被他簮到了头上。
簪身是最好的羊脂玉,别说雕成精美的簪子了,就是玉料本身也极其珍贵,这根簪身玉质细润犹如割脂。
他本以为,他在梁国为蓝羽樱买的那根粉色独山玉的樱花簮,已是世间罕有。
没曾想,他手中的这根梅花簪也是不遑多让,玉料都是难寻的独山玉,只是这根梅花的雕工比起那朵樱花更显独特格外精致。
他觉得这雕工分外眼熟,花瓣不似素日里常见的形状,反是镂空的形态光华流转。
随着第一缕晨光从花瓣镂空的地方射入,又从镂空的地方折射而出,千重光彩无法描摹。
夏初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想起了这熟悉的雕工,他怎可能忘记,萧言竣如今身上佩的那块龙形玉便是如此。
他当初因为玉佩上的龙鳞鳞片,片片镂空折射光芒万分,才对那块玉佩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夏初闭了闭眼,心中五味乏陈。
难怪今日白天去墨王府找他的时候,寒飒说他刚睡下没多久。
原来萧慕白这些时日神神秘秘捣鼓的东西,昨晚又熬了一夜未睡,全是为了在今日给他亲手雕出一根梅花簪来。
夏初捏了捏眉心,再睁眼时,天光已经大亮,他兀然发现花蕊的中心仿若还有一个字,他将梅花簪头凑到眼前细细辨认,才看出来原来是个‘初’字。
夏初心中泛起阵阵酸涩,难怪上辈子萧言竣对萧慕白格外提防。
生怕夏初与他有所接触,到底是抢了别人的东西心中发虚。
夏初不经回想起上辈子萧言竣挑断他手筋脚筋时的那一幕。
他狞着笑,面色狰怖,原来一张莲蓉之姿的容颜也可以让人心生寒意。
萧言竣嘴角抿成刀锋一般的弧线,冰凉的匕首搁在他的腕上:“你说你自小是为了医治我的寒毒才钻研医术,那我便挑了你的手筋。”
夏初没有呐喊没有流泪,他只是默默的看向萧言竣神情困惑。
萧言竣见他不吭不响,情绪反倒更加失控,歇斯底里的喊着:“你说你自小为了能下山见我,才苦练轻功,那我便挑了你的脚筋。”
夏初筋脉尽断万念俱灰,他看着面容俊美绝伦,举止却状若癫狂的萧言竣轻声问了三个字:“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