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堪准备出发了,此去赤塔,沿途要穿过两部克烈人的部落,其中一部还要抽税,不过尼堪还是准备走这条路。
乌力吉等人出发时发现尼堪的亲卫少了二十人,他知晓噶里等十人留了下来,不过还有十人呢?
一想到尼堪这厮平时都是神神秘秘的,自己就算要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便也没理会。
此次尼堪手下有三百余骑,都是一人双马,交易得来的货物驮满了两百匹战马,乌力吉带的三十匹马身上也驮载了一些东西,那是专门给那准备抽税的克烈部准备的。
离开恰克图之后,尼堪让乌力吉及手下带着那两百驮着货物的马匹,自己亲自带着三百骑走在前面,乌力吉见尼堪如此布置,心里有些不安,不过面上并没有说什么。
一日后的上午,大队抵达克烈部头领所在的库达拉大草原核心地带,王旗所在的地方被楚库河冲刷出来近二十里宽的草原,附近沟壑纵横、水草丰美。
那哈儿浑得知尼堪等人返回了,又带着近五百骑过来了。
看着那几乎被哈儿浑硕大的身躯压垮的蒙古马,尼堪不禁笑道:“我看你改个名字得了”
哈儿浑大怒,这一行人倒是从恰克图返回了,不过却莫名其妙多了约莫百骑,自己这五百骑虽然能压制,不过却要花费一番功夫,眼前这人去时对自己还是毕恭毕敬的,来时竟然口出狂言,多半是多出来的那一百骑在作祟!
娘的,老子倒是要让你瞧瞧这是谁家的地头。
他先是忍住怒火,“那依你来看改个什么名字为好?”
“朱克图,在我们索伦语里,朱克图是硕大的意思,看到没有,这位就是,不过既然这名字已经被人占了,你就不能直接这么叫了”
“那怎么叫?”
“小朱克图啊,给他做儿子得了”
哈儿浑哪儿受过这种屈辱,何况他手下还有五百骑。
“呀”
哈儿浑此时离尼堪只有不到五丈远,听了此话怒火攻心,手中举着短柄狼牙棒便扑了过来。
此时跟尼堪并排站在一起的是三十名龙骑兵,后面两排却是朱克图的的飞龙骑,苏哈的猛虎骑在一左一右护住两翼,最后面是雅丹的七十名龙骑兵。
“砰!”,此时尼堪手里也是一杆隧发火铳,一铳便把目标实在太大的哈儿浑击落马下,这时最前排的三十骑以及最后面的七十骑的火铳全部打响了,前面三十骑是直射,后面七十骑却是抛射。
三十骑射击完毕之后赶紧朝两边跑,将后面的朱克图飞龙骑露了出来。
三十把隧发火铳,约莫有七成打响了,又约莫有一半命中了目标,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克烈部的骑兵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噼噼啪啪的火枪声将战马吓得四处乱窜,马上的骑兵也是胆战心惊。
虽然朱克图与他们的距离只有几丈远,不过在火枪打响之后,对面的战马或从两边跑开,或调转马头向后,只有区区几匹吓得惊慌失措的埋头向前冲。
朱克图带着一百飞龙骑举着长枪直接迎了上去,两侧苏哈的猛虎骑也握着骑刀从两侧包抄过去。
雅丹带着七十骑射击过一轮后将火枪背在身后,抽出马刀绕了一个大圈,准备绕到哈儿浑大队的前头。
而尼堪自己带着三十个火枪兵、十个亲卫就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战事的发展。
最后面的乌力吉目瞪口呆!
他想到尼堪会对哈儿浑进行报复,不过最多在嘴上占些便宜,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报复法!
朱克图的飞龙骑砍瓜切菜般轻轻松松划开了哈儿浑大队,瞬间就将大队击得七零八落,他们浑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家门口这帮索伦蛮子竟敢动手!
本来他们还想拼一下,不过刚才那阵火枪的动静着实让他们有些失魂落魄,等苏哈的猛虎骑从两侧包抄过去,哈儿浑的大队已经只有死路一条了。
转身向后的骑兵倒是暂时逃过一劫,不过此时雅丹的龙骑兵也跟了过来,火枪只能击发一次,他们此时人手一把弯刀,朝着克烈骑兵的背影杀了过去。
还有不少四处乱窜的骑兵却被严阵以待的尼堪四十骑满场追杀。
最终不到一个时辰,依林卡营三百骑便几乎全歼了哈儿浑骑兵的大部,由于此地是克烈部王旗所在,平时只有三百常备军巡逻,哈儿浑为了刁难索伦部才又抽掉了两百骑,这五百骑几乎是这一部的精华,剩下自然还有一些兵马。
不过库达拉大草原方园近两千平方公里,除了王旗所在,尚有不少牧民散布在各处,想要救援也来不及。
尼堪干脆催动近三百骑杀入此处克烈部大汗的大帐,大汗早就跑了,最后大帐里的财物却被尼堪席卷一空。
等尼堪等人收拾完毕再次出发时,后面有跟了两个加起来也就一百多户的小部落,他们是依附于克烈部的艾文基人、索伦人以及雅库特人,见到索伦人歼灭了大汗的常备军,自己再在此地待下去肯定不能幸免,干脆跟着尼堪走了。
在等待小部落收拾帐篷、牲畜之时,尼堪他们又击退了几拨牧民的进攻,等他们赶到楚库河那狭长的河谷地带时,按照尼堪的估计,这一部的克烈人应该无力再进行追击了。
于是便在河谷的西头扎营。
就在当晚,离尼堪他们的扎营地约莫百里的地方,正是另一部操着突厥语的克烈部的王旗所在。
在一处帐篷里,哲布尊丹巴的几个弟子正在休息。
这一部的克烈人占据狭长河谷已经百年,由于东边是地势较高的、荒寂苦寒的哲科伊河流域,几乎没有人烟,西边是另一部克烈部,克烈人晚上除了大汗的帐篷,几乎没有守卫。
夜半时分,约莫十人悄悄摸到了那处帐篷。
不多时,帐篷起火了,火势将周围的牧民惊醒了,纷纷前来救火,就连在大汗帐篷附近警卫的亲卫的目光也被吸引到了那里。
等僧侣帐篷的大火被扑灭了,大汗的帐篷又起火了。
众人折腾了一夜却徒劳无功。
僧侣、大汗都被烧死了,部落的二号人物、大萨满苏布台仔细检查了两处帐篷里的尸骨,由于都烧得不成样子,也无法查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最终苏布台只得向部众宣布:“大汗舍弃长生天,皈依佛门,触怒了上苍才会有此厄运,由于大汗的儿子年纪尚幼,暂时由本人摄理部务”
其实苏布台有一件事没有对部民说,大汗帐篷外面当晚本来有五个亲卫,不过却失踪了,而那天晚上有人见到楚库河南岸有骑兵跑动的身影,不过却是向东边跑的。
按理说,苏布台应该查明真相为大汗报仇,不过发生的这两件事对他却大大有利,一是哲布尊丹巴的弟子被烧死了,作为部落大萨满的他自然可以宣扬不信奉长生天的下场。
其二便是他可以控制整个部落了。
不过依旧有隐患,佛门弟子是土谢图汗尊崇的哲布尊丹巴活佛派过来的,如今竟然被烧死在他们部落里,土谢图汗部肯定不会相信他那一套,肯定会以为克烈部故意阳奉阴违,暗地里处死了僧侣。
这绝对不是土谢图汗能容忍的事情,他可以容忍索伦部在林中作乱,因为那虽然对他的威望有所损害,但无损根本,但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尊崇、安身立命的觉囊教派受到挑战,因为哲布尊丹巴的大寺庙便设在他王旗所在的固伦,那可是他安抚部众,进而觊觎三部尊长大位的根本。
所以,土谢图汗一定会对此事做出反应,为了杜绝部众的悠悠之口,可能还会派出大军清剿克烈部。
当苏布台将自己这些担忧讲给部族里大小台吉听了,众人也是忧心忡忡,此时,亲卫过来禀告,说前往恰克图交易的索伦人返回了。
苏布台得知后不禁想到,“昨晚刚发生如此大的祸事,此时这些索伦人便过来了,难道是巧合?”
不过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事是尼堪干的,因为他对自己这一部一无所知,平白增添这个仇家对他有何好处?
何况他们索伦人想要去恰克图交易,走近路的话只有通过楚库河狭长河谷一途,杀害僧众及大汗对他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想的,若是在一般人来看,他这个部落大萨满最有动机杀了僧众以及大汗。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不寒而栗。
是谁这么歹毒想要嫁祸于他?
“大汗”
那个亲卫见他神色惶然,赶紧提醒他外面还有客人。
苏布台刚才还闭着眼睛,此时终于睁开了。
“走,去会会这位博格拉汗”
“大萨满”
“副汗”
尼堪是一副悲戚的模样,“想不到贵部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请让本汗致祭以表达博格拉部悲痛之意”
尼堪上了一炷香拜了几拜,又略略与苏布台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大萨满,原本还想在贵部叨扰几日,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那就不便打扰了,告辞。”
尼堪带着大队走了,苏布台冷冷地瞧着,等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才带了十几骑追了上去。
“大萨满,还有何事?”,尼堪正处在大队后面,见苏布台追了上来,也有些奇怪。
苏布台盯着尼堪看了许久,看得他有些发毛,“大萨满,本汗脸上有花吗?为何如此盯着?”
苏布台此时才长叹一声,“大汗,不瞒你说,隶属于土谢图汗部的诸部中,我部最不受待见,也是最后一部接受大法王教义的部众,没想到”
尼堪劝道:“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灾祸,大萨满何必自责,以本汗来看,只要大萨满诚心去固伦请罪,土谢图汗大人有大量,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苏布台却一声冷笑:“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两起火灾,我看是人祸多于天灾”
“哦?”,尼堪还是波澜不惊,“这是贵部自己的事,本汗不敢随意置喙,大萨满请节哀,本汗还要赶路”
“博格拉汗!”,只见苏布台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在尼堪面前单膝跪下道:“大汗神威,在下一早便有耳闻,如今本部出了这桩祸事,只有带着部众远遁一途,还请大汗收留!”
“收留?”,尼堪先是一喜,接着便愁容满面,“大萨满,不瞒你说,本汗占据的地方只有区区赤塔一地,养活本部尚力有未逮”
“大汗”,苏布台此时已经相信眼前这人确实与本部的祸事毫无牵连了,“伊尔根部只有三千多帐,却占据了希洛克河、因果达河两大流域,手里还控制着几个大湖,大汗若是愿意接纳鄙部,鄙部愿意与贵部一起将伊尔根部驱逐出因果达河流域”
尼堪闭上眼睛想了想,最后才颇有些不情愿地说:“那好吧,我部今日就在此扎营,大萨满收拾妥当之后缓缓跟上”
“多谢大汗”
等苏布台远去了,突然又出现在尼堪身边的阿林阿正一脸敬畏地看着他,远处的乌力吉、雅丹也是若有所思,而朱克图、苏哈却是却是不明所以。
“大汗,收容克烈部对我部有什么好处?我部的牧场也不宽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