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处候着的李总管听到动静，碎步匆匆地跑过来，关切问了龙孝南两句。
龙孝南魂不守舍盯着地上那株摧残不堪的紫藤，没有做声。
李总管是一手扶持龙孝南坐上皇位的掌舵者，也是龙孝南身边的大红人，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平日里李总管看着像是一位德隆望重总管太监，实则他老谋深算，最是懂得察言观色。
知道这位主子这会儿定是起了打退堂鼓的心，李总管深陷的瞳孔里划过一抹阴晦，他尖声尖气，开始煽风点火：“皇上，先前咱们是找不到祈王谋逆的证据，但现在这证据都明摆了，他把您喜爱的御花园毁成这样，如此目无王法，犯上作乱，岂能饶？”
龙孝南无动于衷。
李总管不死心：“奴才刚来的时候，瞧见祈王和慕姑娘朝佛堂去了。”他加大风力：“皇上，这一回咱们有证有据，任凭您怎么给祈王治罪，奴才相信，那些拥趸他的朝臣定然无话可说，趁着祈王还未离宫，请皇上恩准奴才带人去将祈王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龙孝南终于开口了，却字里行间都是讽刺和自嘲，不愿再多说什么，他摆摆手：“罢了，朕累了。”
他累了。
真的累了。
他之所以会努力爬上这个位置，就是因为她，可她根本就不屑，大陆统治者又怎样？还不是连和她单独谈话的机会都没有？
或许是喜欢得还不够深，也或许自知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是枉费，又或许是他给蒙蔽了许久的心，就在刚刚拨开了云雾，重见天日。
最后，龙孝南移驾走了。
还留在原地的李总管，眸色阴晦不明，叫住也准备走的黑鹰：“鹰儿。”
黑鹰是李总管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一身武功也是李总管教的，他们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见四周没人，黑鹰唤道：“义父。”
李总管甩着手中拂尘，幽声提示：“主子累了，那咱们有义务主动为主子办事。”
……
去深宫佛堂的路上，慕梓灵被龙孝羽牵着，她不看路，就看他。
龙孝羽摩挲她嫩嫩的掌心：“就这么好看？”
慕梓灵觉得痒想要抽手，没抽走，她没好气地数落他：“你也太乱来了。”
龙孝羽脚步放缓：“嗯？”
她一本正经地说：“这里倒底是龙孝南的地盘，你刚刚那么大动静，就不怕把他惹急了？”
龙孝羽转眸看她，反问：“你怕？”
慕梓灵轻嗤了一声：“怕我就不会来了，刚刚也不会直接跟他摊牌了。”
虽然不存在怕，但她还是有点担心：“不过比起我跟他摊牌，你这大张旗鼓把整个御花园毁了，这不明显有把柄让他抓嘛，哦对了，你刚刚还直接威胁他了，这就更火上浇油了。”
龙孝羽冷眸光辉潋滟，像一面浸在水里的镜子，依旧透亮：“傻慕慕，行动不代表内心，龙孝南也就一般而已。”
慕梓灵不解：“什么意思？”
龙孝羽言简意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慕梓灵：“？”更为不解了。
“还不明白？”龙孝羽很耐心地跟她解释：“要相信你男人的眼光，我说龙孝南很一般，他就很一般。”
什么嘛。
说别人还捎带夸自己的。
慕梓灵撇撇嘴，却是有点转过弯来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言下之意，龙孝南是个简单的人。
是啊，倘若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伪君子，龙孝羽早前应该也不会和他交好，就同龙孝泽那厮一样，坏有坏相，痞有痞相，都是直接表露出来的，从来不装模作样。
以前的龙孝南可以说是众皇子中最默默无闻，最低调的一个，不争不抢，没有功利心，没有争权意，为人处世，优雅大度，翩翩亲和。
龙孝南和龙孝泽就是两个极端的性格对比，但总归来说，不管是混世魔王龙小爷，还是翩翩君子龙孝南，那都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真实性子，想要变成真小人，可还得需要火候。
就冲着刚刚龙孝南没让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把他们射成马蜂窝，就代表他坏得尚有底线，又或许是他内心的善良，还不允许他当面弑杀手足。
所以说，如今的龙孝南有几斤几两，坏的分寸至哪，慕梓灵猜想，她身边这个男人就算不是十分清楚，那应该也揣了七八分。
想明白了以后，慕梓灵不由又盯起了身边的男人来，由心且又感概地说：“龙孝羽，我发现我到现在还没有看透你呢。”
这男人心机深，也很坏，可偏偏，她就是喜欢得不得了。
“看路。”怕她摔着，龙孝羽把她拉近，声音低低的，但很大方，带着蛊惑：“要是看不够，回去脱了给你看，能看透，还能摸够。”
慕梓灵迟愣了一秒：“……”流氓！
她怎么能忘了，这个流氓最大的坏就是不正经，外加不要脸。
慕梓灵转正视线，看路，再不看流氓了。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佛堂。
没有意外，进佛院时，立马就有守卫上前拦。
看架势还不是一般的守卫，可是再不一般的守卫，也架不住祈王殿下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杀。
一众守卫有心拦，但脚下的步伐却不自觉的怯退。
退退退，退到了最后，就是眼睁睁看着祈王夫妇进了佛堂。
一守卫战战兢兢地问：“李统领，祈王他们进去了，怎么办？”
刚刚祈王那个眼神杀最先杀到的就是李统领，他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回过神来，他低吼：“快去禀告皇上啊。”
“哦哦，属下这就去。”守卫连忙要去，可没跑两步，他又扭过头来：“李统领，这里是深宫，祈王他们一路到这儿来，皇上肯定早知道了，可刚刚看祈王他们也不像是一路杀过来的啊。”
这个守卫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李统领想想也是：“那先不去了，咱们就在这儿待命，若祈王他们是来救人的，那咱们就依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