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是他吗?
月玲珑凝神屏息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
过了好半晌,她柔美的神色才微微动了动,像是做梦一样,不可思议,更是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出声:“殿下……”
生怕这真只是一场梦。
但是,就算眼前的人,真只是一场梦,她也不舍……不舍得将这么美好的梦境打破。
眼前难以置信,可及而不可求,却已可望的一幕,让一向自视清高的月玲珑,心,彻底乱了。
还端坐在竹制吊床上的人似乎没有听见月玲珑清脆甜美的呼唤,似若一个人形雕塑一样,面无表情,纹丝不动,却目光一直不离她身上。
那人静默不动的反应,让月玲珑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但是,这样冰漠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情,可不是她所爱慕的男子惯有的对人态度吗?
她早已习惯,更是总能不能自已的被吸引。
在他身上,不仅浑然天成的绝然气质能吸引于她,他的浑身上下,甚至于细如头发丝,都能是她梦寐以求的所想所求。
被这样灼灼的目光注视下,月玲珑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娇美的弧痕,心中又是情不自禁地掠过一丝欣喜。
不管是梦,还是真实,他都来了。
龙孝羽来了!
来到了她的身边,出现在她的眼前,而且刚刚还看了她……
想到刚刚她不着寸缕,呈现在心爱男子面前,月玲珑下意识地挽了下玉臂上的的拖地轻纱,娇羞地垂下了眼帘,脸上浮起了一抹赧红。
空气中约莫又静默了半分钟时间,依旧不见有任何气氛流动。
此时,月玲珑心中娇羞不已。
却心底里,她始终恍恍惚惚地觉得,龙孝羽的不期然出现好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最后,月玲珑还是忍不住抬眼,犹似一朵含苞欲放的娇花,偷偷地冲着男子所在的地方又瞥了一下。
只是羞涩一瞥,却见竹制吊床上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而且此刻,他距离她仅仅三米之遥。
心爱男子无声无息的靠近,顿时让月玲珑只觉得自己呼吸一窒,心中的羞意愈发浓烈,有些无措的双手都不该搁于何地。
虽隔三米,却似近在咫尺一样,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这一刻,月玲珑心中好像已经万分肯定,眼前的人,不是梦,不是虚幻,更不是她心念想出来的,是真实的。
虽然怎么想,更是做梦也不敢想龙孝羽会过来。
但此时,他真的是来了,而且还毫不掩饰的看了她沐浴……
月玲珑双手相交在一起,隐藏在长长的纱袖中略带紧张地摆弄,又将头低了下来,声音细柔如蚊:“殿下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刚刚玲珑在池中……”
她想问,刚刚她沐浴,未着寸缕,他是否都看到了,却实在是羞于启齿。
不过,这个意思没有点破,但论是谁都能孰懂了。
然而,回答月玲珑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一直像是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那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只是,这一回,月玲珑低垂的眼帘,清楚的看到了有一双毫无绣花黑色的靴子,靠近了她。
这次她与男子的距离不是三米,而是一步了。
月玲珑羞涩的同时,心中也泛起了一丝难掩的紧张。
这还是第一次,龙孝羽和她靠得这么近。
应该、应该一抬头,她就能完全倒影落入他的眼中,而他亦是完全映入她眼中了吧?
随着心中这个期许的想法,月玲珑却是羞得下意识地将脑袋埋得更深。
然而,就在她的下巴要贴在胸骨上窝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手攫住了她精巧的下巴。
真实的触感,让月玲珑的身体下意识地打了个轻颤。
下一秒,她脑袋下垂的力道全无,被下巴的那只手毫无预兆地挑了起来。
和刚刚期想中的一样。
那一张她心心念念了多久的面孔,此刻完完全全映入了她的眼底,她绝美的容颜也倒入了他的眼中。
这一幕,这一切似乎很完美,完美到无可挑剔。
只可是,似乎有点不对。
月玲珑有些不敢相信心,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此刻,她没有仰视,他没有俯视。
对视的角度不对,从她看他,他看她,这个角度似乎是平视。
……平视!
怎么可能?
以殿下颀长的高度怎么可能是纯站于平地,就和她平视了?
而且,眼前的殿下,他五官虽然和她心中所刻的一模一样,但他的眼睛,仿佛一双潜藏于黑暗深处的毒蛇。
这样的眼神,似乎只是一眼,就能置人于死地。
突然,月玲珑瞪大了双眼,整个人犹似被敲了当头棒,猛然惊醒:“你不是……你是谁?”
这个人根本不是祈王殿下,不是龙孝羽!
也是了,龙孝羽怎么可能会来?怎么可能……月玲珑心中蓦地浮起了一抹凉凉的自嘲。
想不到她月玲珑也有异想天开的一日,也有如此被人这般偷视和羞辱的一日。
美梦被打碎!
眼前这个有着和龙孝羽一模一样面孔的人,更是让月玲珑脸色一变,退无血色。
第一时间,她下意识地要往后退,远离。
然而,攫着她下巴的手忽然加大了力道,更是将她的脑袋高高挑起,让她退不了半分。
被攫得发疼的月玲珑理智回归,心中狠毒徒起。
这一刻,她只觉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被人践踏,圣洁不可观视的贞洁被人亵渎。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竟然敢用殿下的面孔,简直万死不得救赎!
月玲珑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寒光,陡然出掌。
然而,她的动作像是早被预料到了一样,只见她扬起的手臂瞬时就被眼前之人抓住。
月玲珑眸色微眯,再扬起一掌。
然而,那人似乎不想和她如此对决,纠缠下去。
只见那人抓着月玲珑手臂的手忽然一个用力,直接将她狠狠推开,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如此脆弱,如此不堪,如此丢脸的一幕,被一个不知名的人看了,羞辱了,月玲珑哪里会就此罢休,被击退?
后退的脚步还没有站定,她就已经再次扬起玉掌。
刹那间,月玲珑掌间带着必杀之意,猛地冲着那人狠击而去。
那人侧身一闪,躲过了月玲珑的袭击。
不等月玲珑有再次出击的举动,始终缄默无声的那人,终于出了声:“玲珑……”
她的声音不是预料中的醇厚男音,也不似细致的女音,平平淡淡,就像此刻她顶着的面孔一样,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但是,这样毫无味道,又隐隐带了丝秀雅之气的声音,却让月玲珑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熟悉。
她猛然控制住自己出袭的动作,身体猛地一僵,半眯着眼看下叫她之人,狐疑出声:“苏姨?”
被称之为苏姨的那人,不冷不热地给了她一个眨眼的眼神,表示她正是苏姨。
“你怎么会来此?又怎么会……”月玲珑皱眉,指了指她俊美的脸,语气又有些不善:“为何要用此来戏弄我?”
想起刚刚自己那些羞于启齿的行为举止,月玲珑心中顿觉好一阵羞恼,却又对眼前之人发怒不起来。
苏姨,是她和宇文昊的奶娘,也可算是恩师。
她和宇文昊从小就没有母亲,是苏姨一手将他们养到大,教育成人。
虽是如此,但是他们两个从未将苏姨当成奶娘,更也对她没有一丁点掺杂了对养育由发的母爱情感。
苏姨养育他们成人,教会他们本领,却从未给他们灌输他们于她掀起的一丝情感,而她也不容许他们对她有情义。
所以,这十几年来的养育和教育,苏姨于他们来说就好像一个无情无爱的‘冷血动物’。
而这个‘冷血动物’在他们心中是一个不用尊不用敬,却也不能不尊不敬的长者。
这虽然相互矛盾,可是他们彼此之间,唯一有的一点关系就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没有熟悉之人的情感,也没有陌生人之间的疏远!
苏姨……她也有好几年未见了,远比她之前离开陇月宫四年还要久。
更可以说,她从未见过她的真容,和知晓过她的点滴。
可如今,苏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还是以和龙孝羽简直要有十成像的面容来混视她?
月玲珑收起了满满的思绪,心中极其不解,却又极其不悦地看着眼前的苏姨。
苏姨对月玲珑怒对的神色毫不在乎。
只见她一边像很满意地轻抚着自己的脸,一边淡然开口反问道:“我为何会来,又为何会以这副面容过来?你说呢?”
月玲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柳眉皱紧,眼中早已没了轻灵流盼的神采,身上亦没了高傲清冷的光华之气。
好像这一瞬间,她身上的所有光辉,因为这句话,亦要因为苏姨接下去的话,全部变得黯淡无光。
“至于你说的,我戏弄你……”
重复了这句,苏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冷冷呵笑了一声:“但凡你有一点脑子,在刚认出的我时候,你就该清楚我为何会这么做,不过……”
顿了顿,苏姨冷冷斜睨了月玲珑一眼,开口的语气有一丝轻嘲和讥讽:“在我看来,玲珑你离开了陇月宫四年之久,智商和理智应该也是跟着倒退到四岁了吧?简直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