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怡雪顶着一张丑陋的嘴,忍着伤口被扯动的痛,哭哭啼啼的将她是如何被慕梓灵羞辱伤害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慕振国。
慕振国静静的听完慕怡雪诉说的委屈冤屈后,他见着慕怡雪那副凄惨可怜的模样,只是微微皱皱眉,并没有过多的神色变化。
只见他想也不想,直接不信慕怡雪的话,干脆的摆摆手:“休要胡说八道,灵儿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胡说八道?她都变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胡说八道?见慕振国不信,慕怡雪顿时急了。
她已经毁容了,白素素也对她置之不理,现在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慕振国了。
若是慕振国不信她,那她该怎么办?
不,不行,慕梓灵害她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她一定要加倍讨回来,一定!
慕怡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一手抓住慕振国的衣摆,一手指着自己的嘴:“爹爹,我没胡说,我成这副模样都是慕梓灵造成的,是慕梓灵……”
她噎了噎声,抽着气,继续说:“是慕梓灵让好多恶心男人在大庭广众欺辱我,毁我清白,毁我容……她害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是她……”
那天在皇宫前被人羞辱,嘴巴被缝,是慕怡雪一辈子的噩梦,现在想起来,她心中除了恨还是恨。
慕怡雪哭声连连,彼伏不断,好不凄惨。
她的语气十分着急,根本不顾嘴上已经结疤的伤口再次裂开,一下子唇上鲜血如柱,满脸变得更加狰狞恐怖。
这样的可怜无助的慕怡雪,真是很容易让人心软,慕振国冷冷的看着慕怡雪,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但是,他面上还是板着一张威严严肃的脸,沉声问:“你口口声声说灵儿害你,那为父问你,这些年来你和灵儿的关系,还有你对她的态度可是问心无愧的?你没有欺负过她?”
慕怡雪顿时错愕了,心里有些难以置信。
她爹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以前对慕梓灵做了什么的事,他都知道了?
不可能,他一直都在静心园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些事连她娘都不知道呢。
慕怡雪心中很是坚定。她扬起楚楚可怜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爹爹,我没有,都是姐姐……求爹爹给我做主……”
看到慕怡雪的据理力争,不知悔悟,慕振国有些心寒了。
“够了!”慕振国怒声打断慕怡雪的话。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也有些气愤:“让为父给你做主之前,你先自己瞧瞧这些都是什么?”
话音未落,慕振国从怀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纸,直接甩手扔到跪在跟前的慕怡雪面前。
没想到慕振国会突然发怒,慕怡雪惊惧的颤抖了下身子。
她怎么都想不到她的爹爹会对她这种态度?会对她那么凶,可是……慕怡雪将视线落到地上那沓缭乱的纸上——
这一沓纸是鬼魅拿过来的,里面都是这十几年来慕怡雪欺负慕梓灵的条条罪状。
从小到大,慕怡雪对慕梓灵大大小小的伤害和欺负。
这些伤害和欺负,乍一看没什么,但是条条状状,一点一滴,汇聚成线,纵横交错,如一张残酷狠绝的网,将慕梓灵这些年的生活折磨得不成样。
这让慕振国看了,心揪的紧紧的,使得他对慕梓灵这个女儿越发的歉疚,越发的心疼了。
看着那密密麻麻写着字的每张纸,慕振国冷着脸,指着地上的纸,直白了当就是一句话:“你瞧瞧,这些年你对灵儿做的伤害还少吗?现在还有何脸面跑到为父面前哭诉?”
慕怡雪颤抖的手指从地上捡起一张纸。
只一眼,慕怡雪的脑子轰然炸开,她有些不相信的又捡起一张。
一张,又一张……
越看,慕怡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这些竟然一条条的写着她以前欺负慕梓灵的事。
大大小小的数不尽事,甚至还有些连她自己的忘了的,可这里竟然、竟然全部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小到……她让下人捉蛇虫鼠蚁捉弄慕梓灵,大到……她断了慕梓灵的饭菜,让她连续饿了好几天,唆使别人去嘲笑欺负慕梓灵……连最后一次让慕梓灵摔下马,企图摔死她的也有。
这些年来,她就是以玩弄那个痴傻慕梓灵为乐,让慕梓灵过不得一天安稳的日子。
现在这些事情……怎么可能?慕怡雪浑然瞪着大眼,心中简直难以置信。
一看慕怡雪此刻的惨白惊愕的面色,慕振国就已经知道,这些对慕梓灵点点滴滴的伤害都是她做的无疑。
此刻慕振国有些头痛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说到底还是要怪他,怪他这个当爹的不尽责,或许他当年没有答应黎恩娶白素素,也不会有现在的事。
报恩有很多种方法,偏偏他们选了最愚蠢的一种。
这不是报恩,而是在相互折磨!
同一时间,相互折磨了很多人……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
“你对这些年灵儿的伤害,远比你现在受的,孰轻孰重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慕振国有些头痛的揉揉眉心。
慕怡雪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是从小他对慕怡雪的关爱,远远比慕梓灵他们兄妹来得好。
而且,他刚刚已经有想过要给这个女儿一次认错悔改的机会了,谁知她竟还屡教不改。
“不,不是的,爹,我没有……”慕怡雪揪着慕振国的衣摆,死命的摇头,简直快疯了。
慕振国心寒的看着慕怡雪,这个女儿为何会弄成这步田地,想必她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且不说慕怡雪现在成这样子是不是慕梓灵弄的,就算真是她弄的,他这个不称职的爹也没有资格去质问指责她半句!
慕怡雪止不住的摇头,泪如雨下,惨白的脸上夹杂着血和泪,她好无助,好气愤啊!
慕振国不苟言笑的脸,带着岁月抹不去的沧桑和寂寥,他语气有些无奈:“雪儿,你这些年来对灵儿的伤害,爹就不追究了,你回去吧,好好养伤。”
不追究?他不追究?慕怡雪缓缓松开紧紧拽住慕振国的衣摆的手,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呵呵,傻,真是傻……呵呵……”哭着哭着,慕怡雪忽然笑了。
流不尽的苦泪悄然落下,心底荒凉而凄苦。
笑意不达眼底,带着浓浓的自嘲。
是啊,她好傻,她怎么会来奢求慕振国去为她做主,慕梓灵那贱人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她慕怡雪算什么?算什么?连她亲娘都对她置之不顾,这个‘爹’怎么可能会为她做主?
怎么可能?慕振国怎么可能会不管他的亲生女儿,而给她做主?
当真是好笑极了。
慕怡雪腥红可怕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冷笑,笑得凄惨而悲凉,蕴满水汽的眼底却带着化不开的恨意。
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慕怡雪,慕振国神色复杂的皱了皱眉头:“月姨,去备马车,送二小姐回去。”
慕振国扬声,一声命令,叫来外面的月姨。
“二小姐……”月姨进来后,正准备将慕怡雪从地上扶起来。
“滚开!别碰我!”慕怡雪突然回过神来,恨恨甩开月姨的手,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月姨正准备追出去,看着那渐跑渐远的身影,慕振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算了,由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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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然接近傍晚。
在后院药田忙碌了一天,慕梓灵捶了捶腰酸背痛的的身体,拖着疲惫的身子正准备进羽寒殿休息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文胤皇帝还真在恰时下了一道圣旨过来,让她明天一早进宫。
“该来的,还真是想挡都不住呀!”慕梓灵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才从太监手中接过来的圣旨,口中喃喃自语。
传旨的老太监不明白慕梓灵说的什么意思,他好心的提醒了句:“请王妃娘娘明早务必准时,且不要让皇上久等了,老奴就先告退了。”
慕梓灵苦着一张脸,随意挥挥手,让老太监走了。
一想起当初因为龙孝南那件事,文胤皇帝那凛凛威严震慑力,二话不说就将她关进天牢,慕梓灵顿时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圣旨没明确表明文胤皇帝要找她什么事,但是就现在宫里那老太后急切治她罪的模样,也能猜个大概了。
要说宫中最牛掰的,最难搞的……不是皇后,也不是太后,是皇帝呀!
太后懿旨好截,皇帝圣旨谁敢光明正大的截?
霎时间,慕梓灵百思不解,龙孝羽让人截太后懿旨时,不可能会想不到,若是太后不甘去找皇帝,皇帝出面,那事情会变得更复杂的。
这不,她上午还在纠结的事,下午就来了。慕梓灵顿时有些苦逼的抓抓头发。
龙孝羽那个坏家伙,这些天到底跑哪去了?明天该怎么办?
若说太后,她还有把握能对抗的,可是文胤皇帝……
在她的印象中,文胤皇帝是那种,完全是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不,应该说只要是文胤皇帝认定了的,不论对错,他处理起来,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绝不啰啰嗦嗦的。
慕梓灵缓缓抬头,有些丧气的看着遥远天际那轮隐隐约约挂在天上的圆月。
明天进宫会不会是场史无前例的大乱斗?
或者还没斗,她又会被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