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一旎的脸红到了脖子上,她浓密的睫毛像受惊后不断扑腾的蝴蝶翅膀。
方显丽见她窘迫,倒是愈发温柔地搂住她,说道:“你住哪里?晚上我们一家人在外面吃个饭,给你接个风。”
贝一旎赶紧摆摆手,说道:“不了,我还要赶车去深圳。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回头有机会再来看你们。”
“哦呦,这么赶呀!”方显丽拉开了贝一旎的背包,把拿包钱塞了进去,她说道:“这钱你一定要拿着,不拿的话就是怪我跟你舅舅了!”
贝一旎瘦得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攥着背包的袋子,她嘴唇发抖,内心深处很难受。但犹豫再三,她还是把那笔钱收了下来,用轻慢的声音感激道:“给舅舅、舅妈添麻烦了……”
“哦呦!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能帮的忙我们一定帮!旎旎,我本来还想留你住一晚上,跟欢欢讲讲国外留学的事情嘞!要不,你住一晚上吧?”
“实在不好意思,我回头给欢欢发邮件吧,成么?”
“好的呀。”方显丽先一步朝门口走去,她主动拉开大门,说道:“那我就不送你了哦,再会。”
走在宽阔大路上的贝一旎泪流满面,她一边走路一边用力地抹着脸,可是眼泪怎么也擦不干。
她并非觉得多么委屈,也并非怨怪舅舅、舅妈薄情,她只是很想念妈妈。
非常,非常地想。
贝一旎比杨鹤羽早一天到深圳,她在火车站附近找了间私人旅舍凑合了一晚上。旅舍卫生状况不佳,贝一旎容易过敏,床单弄得她浑身发痒。但因为实在太过疲累,她竟然睡着了,睡得还挺香。
醒来后,她去冲了个澡,换上一件最喜欢的连衣裙——那裙子的材质是丹宁的,洗得越旧越有味道,她退了房去火车站等杨鹤羽。
与杨鹤羽见面,对贝一旎来说是难得的快乐事。她原本是打算在上海住一天再来深圳,这样就会跟杨鹤羽是同天抵达。计划改变后,她并没有和杨鹤羽说,她想她总要学会消化一切——快乐或者恶心,来者不拒,不得挑食。
贝一旎把装了一万块钱的背包背在胸前,手里头拿着一本速写本和圆珠笔,蹲在出站口的花坛上画画。烈日照得她流汗,也让她心头的阴霾散开。贝一旎长而蓬松的头发迎风飞舞,看起来有自由艺术家的派头。
贝一旎和杨鹤羽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对方,贝一旎把嘴里叼着的笔帽取下套回原位,朝杨鹤羽奔跑过去。
杨鹤羽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用裹着怜悯的欣慰眼神看着她,用兄长的口吻说道:“高了,也瘦了。怎么样?还好吧?”
贝一旎难得笑得开怀,她抬起下巴,乐呵呵地说:“我好得很!”
“你怎么来的?我查了时刻表,你应该在我后面到呀?你坐的哪班车?”
“都胜利会师了,你还管这些干嘛!”贝一旎摸着肚子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肚子问题。”
“走,哥请你吃顿好的。”杨鹤羽抓过贝一旎的背包,说道:“咱们吃中餐,不吃西餐,要辣的,不要甜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