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父子关系总有一种微妙隐含其中。
这种微妙存在于许多的不平衡里,比如是延续还是超越?是超越还是颠覆?是不甘退场还是急于登场?答案总在你强我弱之间,博弈不停歇。
贝一铭已经23岁了,但他和贝忠诚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却还不足自己年龄的一个零头。
贝一铭小的时候,贝忠诚在外驻军;等贝忠诚转业回来,正值贝一铭的青春期,两个人只要一照面就是十足的火药味。
贝忠诚看不起儿子身为男孩,竟然不通数理化,偏偏要去学文科;
贝一铭觉得父亲缺席自己的人生成长毫无愧疚,竟然蔑视自己的人生抉择,随意践踏自己的尊严;
这么多年,这对父子的关系始终都很紧绷,但那不代表他们之间是没有爱的。
贝一铭把盒子递给了父亲,用低沉的声音说:“爸,我回来了。”
“嗯。”贝忠诚不看那盒子,用更低沉的声音说:“女人用的东西不用给我。”
贝一铭一脸的桀骜,他歪着身躯,开始撕扯那个礼盒。
贝忠诚见他站没站相,就发号施令道:“立正!站直!”
贝一铭被他吼得头皮发麻,不耐烦的撕开盒子后,重重的丢在了父亲面前的茶几上,扭身就跑了。
雷莉悬着心看着这一幕,见贝忠诚站起来似乎要发火,她赶紧给丈夫递上一杯茶。
饮茶间,贝忠诚才注意到贝一铭送给他的是一个水晶屏风,上面雕刻的图案是邓爷爷南巡的创意画,展示着特区二十年的发展变化。
雷莉感慨道:“你也真是,就不能好好说话!你看儿子给你选的礼物多用心!”
贝忠诚的面色缓和下来,他沉默着把屏风拿出来,又特意去寻了一块软布,细细擦好后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贝一铭回了房间放下行李后,就气冲冲从房间里跑出来,但他瞧见父亲已经把屏风摆好,态度立刻柔软下来。
他闷声闷气地说:“我去找杨鹤羽,一会就回家。有什么要买的东西么?我给你们带回来。”
雷莉趁机插话道:“你给爸爸带条香烟回来。”
“什么烟?”
贝忠诚的视线从手里捧着的《邓论》上飘出来,回了一句:“骄子。”
这是贝一旎也冒了出来,她亲热地挽住哥哥的胳膊,嚷嚷道:“我陪你。”
贝一旎把洁白的手伸向贝一铭,笑嘻嘻地说:“哥,你给我的护手霜我都用上了!”
“用了你也是臭丫头。”贝一铭虽然这样说,却还是疼爱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两人和父母道别,出了家门。
如今,杨、贝两家人不住在一处了,无线电厂改制后厂址迁移到了城郊,职工们拿了补助纷纷购置了商品房住宅。
贝一铭家住南边,杨鹤羽的叔叔家在东边,路上还有挺远的距离。
坐在出租车上,贝一旎似乎在酝酿这什么。她时不时地跟贝一铭傻笑一阵子,笑得贝一铭心里发毛。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车,贝一铭忍不住问:“你吃了哈哈豆了么?傻笑什么呢?”
贝一旎却笑得更厉害了,她把背上的书包换到身前来,拍马屁道:“哥,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