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中山苑16栋202室。”
杨鹤羽记任何东西——无论是文字、数字或者图画,他都是静静地在脑子里刻画面。区别于寻常人的念念有词,他记忆时仿佛是走神一般。但只要他记住了,就几乎不会再忘记。
杨鹤羽眼睛里的亮光在黑暗里璨若珍宝,他看似若无其事,但拨号指头的轻颤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两声响铃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声音并不熟悉,杨鹤羽提起一口气,说道:“您好,我找一下楚知颜。”
对方顿了顿,从吴语切换成普通话问道:“请问你哪一位?”
“我是她的朋友,我叫杨鹤羽。”
“娜拉不在,她晚自习还没有结束。等她回来我会转达她。”
杨鹤羽皱起眉头来问道:“娜拉?请问从云南过来的么?是个16岁的女孩儿么?”
“是她,不好意思我叫习惯了。”
杨鹤羽露出了不自觉的笑意。虽然没有对话上,但听说她去上了晚自习,他又很为申申感到高兴,看样子她生活的很规律。
“那我什么时候方便再打来?”
“她最近都很忙。或者你方便留下电话,我可以让她有空时回你。”
这时杨鹤羽突然有些懊悔从宿舍楼出来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去问一下楼道的座机号码。说不煎熬是假的,杨鹤羽的神色已经很是期待了,他忍不住问道:
“明天早上能不能打电话来?”
“可以,请早一点,7点前吧。”
杨鹤羽立刻就喜上眉梢,他的右手雀跃地击打在有些锈迹的话机上,声音明显轻松了很多。这时他也意识到接电话的人的重要性,连忙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周,可以叫我周老师。那你明天再打来吧,再会。”
放下电话,杨鹤羽觉得恍如隔世。他在上海苦苦寻了将近一个月,却没想到申申也在等他。
黄顶电话亭外,等候的人群有一些躁动了。但杨鹤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那些恼怒愤慨的目光。
他又拨通了一个电话,这次是打到震旦大学找贝一铭的。
多亏他记性好,陪贝一铭去大学报到,帮他搬运行李室,他刻意扫了眼一楼走廊里放着的公共电话的通讯号码。
他等了半天才等来了贝一铭慵懒的声音,杨鹤羽激动了。
他劈头盖脸说道:“找到了!我找到了!”
贝一铭愣了愣,反问道:“你到学校了?”
“我找到申申了!她写给我的信寄到学校耽误了太久!”
“哦……恭喜恭喜啊!联系上了?”
“算……也不算,所以来求你了。”杨鹤羽顿了顿说道:“你再帮我个忙,帮我去找找她。我给你地址。她现在住在中山苑,好像是改了个名字叫娜拉。”
“嗨!你瞧瞧!我们俩费的什么劲儿啊!”贝一铭言语中虽然多是抱怨,但其实还是透着高兴,他精神大旺叫道:“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叫什么?娜拉?”
杨鹤羽也少有的朗声笑了,他说道:“你拿支笔记一下!明天上午我会再给她打电话,给你约时间地点,你去见见她,帮我看看她到底好不好。”
“行行行,约什么约,不就是根胡萝卜么,好找!”贝一铭的笑声传过来,杨鹤羽又交待了几句才放下电话。
等他一扭身,好家伙,背后一长溜队伍正对着他怒目而视。
“你这个同学,自己也霸占电话,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这样的抱怨,让杨鹤羽找不到借口来反驳,于是他开启战术躲避,封闭耳朵一溜烟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