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不是你杀的？”沈亦城缓缓推开眼前的活动书架，撑起身体。
这个动作不慎扯到伤口，他疼的眉心紧皱一下，但随即忍住，强行从床上起来，站在地上。
夏皓轩紧张的看着他，一是怕他撑不住倒下去，二是怕他扑过来。
即使沈亦城此刻是个伤者，就算扑过来也奈何不了夏皓轩。
但夏皓轩还是发自内心的怕他。
夏皓轩后退了两步，沈亦城咳嗽几声，稍微按照胸口缝线的位置，他走不动了。
他带着憎恨的眼神看着夏皓轩：“我妹妹跪在你脚下，哭着求你原谅，结果你不肯原谅她，你眼睁睁看着她拿出美工刀，却没有阻止她往脖子上割去，这一切都发生在你眼皮子底下，只要你伸出手就能阻止，哪怕你当时说上一句‘住手’，就能让她免于一死，但你没有这么做，你还好意思说她不是你杀的？”
沈亦城气得浑身打颤：“刀子是她自己动手割的，但是逼死她的人是你。是你让她走投无路，是你害死我妹妹的。”
夏皓轩无言以对。
这东躲西藏的一年多，他想清楚了很多事。
沈曼珠的死，确实是他一手促成。
他有各种各样的机会可以阻止沈曼珠走上绝路，但他迟迟没有做出行动，他是罪人。
夏皓轩这次不再反驳，低着头：“沈少，我对不起你妹妹，你说是我害死她的，我也不否认。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消解你心中的仇恨。。”
“你也去死就好了。”沈亦城毫不犹豫的说道。
夏皓轩眼神一暗。
沈亦城冷笑：“怎么？听到要一命赔一命，就怂了？我妹妹为了换取你的原谅，不惜把自己的脖子割成那样，她是个很怕疼的人，她小时候连打针都害怕，结果她却敢拿刀割自己，她有这样的胆子，而你没有。你就是个不敢承担责任的懦夫而已。睡了我妹妹，却又不想娶她，还把你母亲的死强行怪罪到她头上，你算男人吗？”
夏皓轩咬咬牙，最终没有反驳。
这件事他已经想通了。
表面上看去，好像是因为沈曼珠在摆酒席当天闹着要跳桥，结果把夏妈妈给急得心脏病发而亡。
但追根究底，是夏皓轩自己办事不力造成的，他才是整个悲剧的源头。
夏皓轩认了。
他安静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沈亦城顿时愣住。
是一把手枪。
正是夏皓轩从赌场里带出来的那把枪，本来是袁彪的私人藏品，但夏皓轩并不打算还回去。
枪里上了满膛子弹，足以把一个人打成筛子。
沈亦城警惕的看着他。
夏皓轩并不是拿这把枪出来威胁他的，他往前走了两步，把枪放到床尾位置，“用这个打死我，让你解解恨，我把你妹妹逼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无论我受到怎样的惩罚，都是我应得的。”
夏皓轩说完，退回原来的位置，笔直的站着，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靶子。
沈亦城很震惊，没想到夏皓轩会如此坦然的认错，甚至还愿意接受惩罚。
沈亦城一直以为夏皓轩很怕死，但今天，夏皓轩格外的勇敢。
“你有真心认错？你要是真的觉得自己有错，当初怎会逃走？怎会隐姓埋名躲着我？你认为你没错，你才躲着我的。”
沈亦城并不立即拿起枪支，只是继续质问他。
夏皓轩眼神深邃，仿佛在回忆自己的逃亡经历：“沈少，这一点，你可说错了。我当初之所以逃走，正因为我觉得我没做错，我才逃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冤枉到我头上来，我觉得我斗不过你，所以我才逃走。”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但现在我回来了，因为我总算知道，我确实错了，我是对不起你妹妹。”
“少来这一套，你这次回来，纯粹是为了见小爱一面才对吧。”沈亦城冷哼。
“小爱……”夏皓轩赶紧改口：“我是说，见沈太太只是其中一个理由，我考虑过，回来后，有机会要找你认错，我已经去曼珠的墓前看过她了。”
沈亦城一听，立即不悦：“谁允许你去打搅曼曼的清静的？”
夏皓轩急忙接过话来：“我不是去打搅她的，我是去向她下跪认错的。”
这话似乎触动了沈亦城，他有些意外：“你向曼曼下跪认错了？”
夏皓轩点头，“我是真心诚意认错的，不过，我的一句对不起太轻飘飘了，哪怕沈少杀了我，我也不会反抗的。”
沈亦城不信，漂亮话谁不会说。
他当即拿起床尾的枪支，打开保险，枪口直接对准了夏皓轩的脑袋。
沈亦城在国外练过枪击，懂得用枪。
对他来说，练枪并不是为了防身，只是一种游戏而已。
夏皓轩果然不躲，就那样站着，随时等着沈亦城开枪。
沈亦城的瞳孔史无前例的阴暗下去，“别以为我不会开枪，别以为我不会在自己家里杀人。不要把我想得太善良。”
夏皓轩挤出一个苦涩又愧疚的笑容：“沈少，我还有件事要说……”
“我就知道你不想死，怎么，想求我饶了你？这种话我不想听。”沈亦城打断他。
“不是的沈少，我是想说，可以让大小姐去学游泳，游泳对治疗哮喘有好处的，因为水里的压力可以锻炼胸腔，增强心肺功能，比骑自行车的效果更好。但只能是游泳，而不是潜水，潜水还是有危险的。最好让一个专业的教练陪着她一起游，免得她呛水。”
夏皓轩好像怕时间不够似的，一口气说完。
沈亦城彻底愣住。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夏皓轩：“这就是你的遗言？”
他怎么都想不到，夏皓轩临死前的最后一番话，是让沈亦城带他女儿去学游泳。
夏皓轩并不求饶，也不替自己争辩，只是一心牵挂着沈如新的病情。
没办法，他是家庭医生，关心自己的病人，是他的使命。
沈亦城觉得一定是他的诡计，摇头说：“别想用这招来迷惑我，你以为，你关心我女儿两句，我就会对你心慈手软了？我一样杀你。我女儿不差你这么一个医生。”
说完，沈亦城大步走到他面前，用枪口紧紧抵住夏皓轩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