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是密封的,理应没有任何的气味,但蒋宁却总觉得她身上有股异味,下意识躲得更远了,整个身体都几乎贴在了车门上。
厉清秋察觉出他这种刻意躲避的姿势,眼神里闪过一丝的自卑。
她伸手扯了扯衬衫的衣摆,尽力去遮住那两个袋子。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这两个东西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她哪天晚上经历了多么可怕的暴行。
她虽然对过程记不太清,但她看了那些小混混录下的视频,一想起视频里的细节,她整个人都开始打颤起来,她仿佛瞬间回到了那个废弃的工厂,那里对她而言就是地狱。
六个人轮番上阵,将近十几个小时不停不休的折磨,厉清秋想到这里,顿觉额头一阵剧痛,不由得捂住了脑袋。
蒋宁一看,立即从她随身携带的小药包里拿出了药片,然后还拿了一瓶车上放着的矿泉水,递到她面前:“又头痛了?快把止痛药吃了。”
但厉清秋此刻疼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根本就没有力气去接他递来的药和水。
蒋宁嫌弃的咬咬牙,只好忍着心里的恶心和厌恶,稍微坐过去一些,一把托起她的脸,把药片塞进她嘴里,然后拧开水瓶,往她嘴里灌水。
他的动作太不温柔,水灌得太猛,直接呛到了厉清秋。
厉清秋顿时咳嗽起来,险些把刚才吃下去的药片给吐出来。
蒋宁慌忙撤开了水瓶,拿出消毒纸巾拼命的擦着自己的手背,因为厉清秋咳嗽时不小心把水咳到了他手上。
他埋怨道:“连喝水都这么笨,你还能干什么?”
这一句嫌弃,犹如一把利剑,笔直的捅入厉清秋的心窝。
厉清秋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视线冷冰冰的看着他:“你要是不愿意伺候我,可以直接离婚。”
蒋宁一听,动手顿时僵住,过了好几秒,他才说:“我又没说不伺候你了。”
厉清秋冷笑:“我是绝对不会请护工的,照顾我是你这个做丈夫应尽的义务和职责,你要是对我不闻不问,那就是没有履行到丈夫的义务,这样一来,我完全可以单方面提出离婚。”
“我说了不离婚!”蒋宁快要失去耐性。
厉清秋笑了两声:“你当然不愿意离婚。那么费劲才跟我复婚,不就是奔着我的遗产来的吗?只要钱没拿到手,你怎会舍得走?”
厉清秋视线讥讽的看着他。
蒋宁心虚般避开了她的凝视,看向车窗外,不与她进行任何的争辩。
厉清秋心里感到一阵悲凉。
一开始,她还以为他跟她复婚,是因为爱情,因为他对她还有感情,到后来,她才发现并非如此。
她的身体逐渐好转之后,在医生那边得知,她父亲已经去世了。
她在那一刻才明白,为什么蒋宁要急着复婚了,蒋宁肯定是知道厉财元把大部分遗产都留给了她。
医生还说了,是蒋宁把厉财元给气死的,但厉清秋没有亲眼见证,因此无法判断医生说的是真是假。
厉清秋一直觉得厉财元身体很健康,没想到他有心脏病。
关于父亲的死因,厉清秋暂时压在心底,没去质问过蒋宁,她怕把话说绝了,会把蒋宁再次气跑。
虽然知道蒋宁是奔着钱才回她身边来的,但她并不想跟他撕破脸,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回来,厉清秋都愿意重新接纳他。
只是,她不会让他那么轻松就得到她的钱,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具残缺的身体能支撑多久,但既然蒋宁那么想要她的遗产,那她就考验一下他的决心和毅力有多大。
她故意不请护工,要求蒋宁尽他丈夫的责任来照顾她。
她这种要求完全合法,夫妻间若有一方病重,另一方必须承担起看护和照顾的义务,如果蒋宁并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那么在离婚时,他就没有资格分到任何财产。
蒋宁也深知这一条规定,因此才忍气吞声的受厉清秋的摆布。
厉清秋让他推轮椅,他就得推轮椅,厉清秋让他拿东西,他就得拿东西,甚至还得帮厉清秋洗澡,俨然成了厉清秋的保姆。
他试过请护工回家,但厉清秋根本不让那些护工触碰她,一旦护工走近过去,她就大哭大叫说对方虐待她,一来二往的,护工们都怕了,请一个跑一个。
蒋宁照顾了她一个半月,他感觉这一个半月,犹如一整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天每一小时都是煎熬。
他心里盼着厉清秋能快点死,他好赶紧拿了遗产走人。
可厉清秋却一天比一天有精神,甚至还能出门到处走了。
这让蒋宁感到很绝望。
他就想不明白了,连器官都切除了好处的女人,连厕所都无法去,只能挂尿袋和粪袋的女人,居然还能顽强的存活下来,简直像一只蟑螂。
蒋宁越想越气,表情越来越阴暗。
厉清秋很清楚蒋宁的心思,因为蒋宁现在完全不演戏了,把心里想的一切全都表现在脸上,厉清秋只要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什么想法。
说实话厉清秋也搞不懂自己,她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她也觉得身上要挂着两个那么恶心的袋子,活下去根本没有尊严可言,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快乐起来。
继续活着,也只是日复一日的体验痛苦罢了。
但就算如此,在她的内心深处,仍旧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活下去。
那6个施暴的小混混还没有抓到,在审判他们之前,她不能死。
她在“昏迷”时无意间听到冷芜爱提了这么一句,如果厉清秋就这么死了,那6个作恶的犯人,可能会因此逃过审判,就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厉清秋再怎么绝望,她都觉得自己必须坚持下去,必须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厉清秋淡然的说:“我有心事未了,在完成这桩愿望之前,我是不会死的,你想得到遗产,还得再忍耐一下,我的亲亲好老公。”
最后一句称呼,充满了讽刺和诅咒的意味,让蒋宁听得浑身一颤。
他并不想知道她有什么心事,他不关心而且也不在意,他只是觉得还要继续照顾这个半死不活的怪物,简直是一场醒不来的恶梦。
……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沈如新彻底放寒假了。
冷芜爱也去了医院拆线回来了,剖腹产的伤口恢复的很好,医生缝线技术很高超,并没有留下特别显眼的疤痕。
按照习俗,今天要给双胞胎举办一场满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