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芜爱走过去,把被子盖回厉清秋身上,一时片刻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谢蔚然淡淡的补充:“我不是在诅咒你,我只是想知道,如果躺在这张病床上的是你的女儿,如果她身上挂着这两样东西才能活下去,你还会觉得她有未来吗?都这样了,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冷芜爱好不容易才把那两个袋子从脑海驱赶出去,仍旧在坚持着心中的正义:“伤害她的那几个犯人至今还没有落网,如果厉清秋就这么死了,这案子将会是死无对证。只有她继续活着,才能出庭作证,唯有这样才能让那几个坏人接受最重的惩罚。她要是死了,说不定那几个人就会被轻判。”
谢蔚然眼神里多了几分讥讽:“也就是说,她是为了出庭作证才活着的?她只是一个出庭作证的工具而已?”
冷芜爱慌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蔚然打断了她:“轻判就轻判,一旦抓到那几个人,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他们。这个不必你来担心。”
以厉家的财力,动点私刑轻而易举。
谢蔚然逼近她一步,目光里的和善刹那间消失不见。
跟冷芜爱初见她时那副慈祥的面孔简直判若两人。
谢蔚然威胁般说道:“厉清秋是我的女儿,而我是她的监护人,她本来就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是我的一部分,我当然有权决定她的生死。你割掉自己身上一块肉,难道还要征询别人的意见??你一个外人,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请你出去。”
冷芜爱自然不肯走,目光执着的看着她:“厉夫人,请你三思而后行,毕竟是一条生命。你就这么一个女儿,没了她,你不担心你晚年孤独吗?她始终是你的亲生骨肉!”
谢蔚然眼神一沉:“再生一个也不难。我有冻卵,财元也有储备他的基因,只要找个年轻的女孩替我怀孕就行,大不了再等个20年。”
听到她这样的说法,冷芜爱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有钱人的心思都那么冷酷的吗?孩子在他们眼里难道就是流水线上的一个商品,没了再制造就是了??
眼看争执愈演愈烈,蒋宁赶紧走过来,试图息事宁人。
“小爱,阿姨自有她的决定,这是别人的家事,你不适合插手管教。我们走吧。”
冷芜爱瞪了一眼蒋宁,“你也盼着厉清秋早点死?她曾经是你的妻子,你对她就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心吗?”
蒋宁咬咬牙,他真是弄不明白冷芜爱。
厉清秋对她可没有摆过好脸色,冷芜爱怎么还上赶着同情厉清秋?当圣母当上瘾了这是??
厉清秋这种只会给别人添堵的女人,死了也活该。
但这话不能当着谢蔚然的面说出连,蒋宁忍了忍,换了个委婉的语气:“小爱,你有时同情心太过泛滥,少管他人的闲事吧。”
冷芜爱冷笑:“同情心?我这是单纯的同情心吗?我是在维护一个人的生命!”
蒋宁不懂冷芜爱。
冷芜爱也不懂蒋宁,为什么一个人的生命,在蒋宁眼里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明明都看见谢蔚然动手杀人了,可蒋宁却是那样的冷漠。
这可不是用橡皮擦擦掉作业本上的一行字,这也不是把一个文件夹从电脑里删除掉,这是把一条活了20几年的生命从地球上抹去。
为什么眼前这两个人,可以对生命毫无敬畏心,可以对一个人的死活那么地不在意。
蒋宁越是劝她,冷芜爱越是不愿意离开。
她视线凛然的看向谢蔚然:“你是真心想让厉清秋得到解脱吗?你难道不是想提前继承全部的遗产?”
这一句话仿佛点燃了某根引线,刹那间让谢蔚然变了脸色。
谢蔚然像刺猬似的竖起全身的尖刺,目光凶狠的看着她:“你说话注意点分寸!你刚才那句话,严重点我可以告你毁谤!”
看到谢蔚然这样的反应,冷芜爱清醒过来了。
什么“想让女儿早点解脱”,什么“看不惯女儿余生那么痛苦”,全都是借口而已。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再响亮都没有用,只是为了掩饰她想谋财害命的本意罢了。
杀人就是杀人,谢蔚然再怎么粉饰,也隐藏不了她那颗被利益熏黑的内心。
只能说冷芜爱一开始的猜想就没有错,虽然中途差点被谢蔚然给忽悠了过去,但最后,还是被冷芜爱给试探出了她的真心。
冷芜爱笑了:“知道我为什么会折返回来吗?”
谢蔚然眯起眼睛,像一条蛰伏在草丛里的蛇,暂不作声。
冷芜爱走近她一步,视线如同一道锐利的锋芒,扎在谢蔚然心上,让谢蔚然莫名的生出一丝畏惧。
谢蔚然有些意外,这个长着娃娃脸的女人,竟能摆出如此威严的气势,实在是令人不由自主的敬畏三分。
冷芜爱声音冷淡的说:“你今天明明刚回国,第一眼看到躺在icu病房里的女儿,居然一句都没有过问她的情况。”
换做是一个正常的母亲,见到女儿躺在病床上,肯定会第一时间追问“我女儿现在什么情况”“医生说她什么时候能醒来”“她有没有脱离危险期”,但谢蔚然并没有询问这些话,就好像厉清秋的死活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她在人前抱怨自己没看好女儿,更像是一场戏,在架设自己关心女儿的人设。
如果她真的关心女儿,早就跑去找医生谈话了,那还有心情跟蒋宁叙旧。
冷芜爱就是从这些小细节里察觉到谢蔚然心术不正,猜测她可能会因为财产问题对厉清秋下毒手,这才急忙赶回医院。
没想到她心里的推测果真应验,要是她没有折返回来,估计明天就能看到厉清秋的讣告了,而且还是跟自己父亲死在同一天,真是戏剧。
所幸冷芜爱及时出现,挽回了一条性命。
她救厉清秋并不是因为同情心泛滥,也不是因为她喜欢当圣母,纯粹是她天生带着一股正义,在明知一个人会死的情况下,她无法做到坐视不管。
农夫救蛇的故事已经被人说烂,大部分人都说农夫活该,明知道蛇性恶毒,还是救它,是不是傻。
但事实上,既然是农夫,就不可能是第一次见蛇,农夫恐怕早就料到会被蛇咬,可依然还是决定救蛇。
有人天生善良,有人天生邪恶,不能因为邪恶过于强大,就说天生善良的那一类人,都是自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