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掉太子蹇带来的隐忧,白景源心情愉悦,回宫的时候一路都在低声哼歌。
仆从们只当他难得出去玩,这是高兴的了。
直到回到朝阳殿,见太后娘娘笑眯眯等候在此,一脸意味深长,他才恍然想起,自己今天貌似忘记了什么事?
“那柳氏桑娘,你见着了吗?感觉怎么样?若是合适,便早日定下吧!”
若在现代,太后娘娘这年纪,正是谈情说爱的大好年华,到了这里,却已经以中年妇女自居,开始张罗起儿女婚事,也是搞笑。
白景源尴尬一笑,什么柳氏桑娘,早就被他忘到脑后了。
跟太子蹇比起来,一十来岁的小姑娘有什么意思?
楚国地广人稀,野兽多多,哪怕是去郊外春游一回,都是件麻烦事,难得大王有此兴致,城中大小世家都跟着凑热闹去了,那些女孩子心心念念都是她们的大王,见家中父兄要出游,自是要缠着同去。
大王不愿娶四大家族之女,四大家族颇有微词,其他世家见此,都不敢掺和进去,所以明知自家闺女爱慕大王,还是狠心不让她们如意。
大事上狠心一场,小事上难免宽容几分。
正因为这种补偿心态,当世家淑女们来到灵川边,远远见到风仪出众的大王,削尖脑袋也要凑到他身边搭讪几句的时候,这些家长都放任她们,并不干涉。
于是
白景源摘野菜,“噗”,边上掉下来一只风筝,很快就有小脸儿红扑扑的少女飞扑过来,捡风筝的同时,过来与他见礼,见他面带笑容,看起来貌似很好说话,又提各种无理要求,什么脚崴了啊,虫叮了啊,反正就是闹着让大王送她们回自家营地去。
白景源骑着小马慢悠悠走在河边,有女子从草丛里钻出来,花容失色,“啊”的惊呼一声掉进河里,眼见着他让奴仆去救,她又利索的游了起来,幽怨的瞪他。
还有路子更野的,背着弓箭穿着猎装,高高坐在马上,拎着野兔耳朵递过来,说什么“早知大王喜食烤兔,那便献给大王好了!”,天知道,他看到那兔子鲜血顺着大腿滴到地上,是什么心情。
白景源刚开始还想着不过是些小孩子,勉强应付她们,结果来的人越来越多,大有络绎不绝之势,没办法,他只能躲了。
他这一躲i,自然,也就把他原本想要见见的柳桑也躲开了。
因为柳氏地位低,今日来的世家女家家都有来头,她只能排到最后头,根本来不及见到他。
“当时没想那么多”
白景源坐下喝了茶,这才跟任袖说起太子蹇:“太子蹇人还挺好,颇有君子之分,相处起来很舒服,今日听他说起很多鲁国之事,听完倒觉新鲜。”
见他没话找话,拿一些鲁国逸闻来搪塞自己,任袖无奈叹气:“好了,本宫今日来找你,本也不是为了这种小事。那柳氏女今日没瞧清,改日再见便是。”
按她的想法,直接娶回来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大不了娶回来不满意,再费事儿重新娶一个就是。奈何他要坚持,便由他去。
想想又教导他:“至于太子蹇,之所以相处起来与世家子不同,不过是因为他也是诸侯之子,你们的身份相差不大,很多问题上,都能看法一致。如今相处得来其实也挺好,只是切莫动了真心交友之念,日后他若继位,你们是不可能成为友人的,与其那时候煎熬,不如现在就保持适当距离。”
一个弱小国家来的质子,作为大王,成天与之相交,像什么话?
这种势利的话她没直接说,但她满脸都是这个意思。
白景源无奈,直接放过这个话题,问她:“那这么晚了,娘娘所为何来?”
玩了一天回来,他早就累了,才不想兜圈子。
自从上次说开之后,两人相处还不错,可她还是像以前那样,从不主动来他这里,上次来,还是天降凤鸟那次呢!
所以这次来必然有事,早点说完早点休息,多好!
“为娘思念你外祖母,奈何疾病缠身不能成行,大王至孝,便替我去一趟春山吧!当然,若你外祖母身体尚好,又放心不下为娘,非要跟你回来,你回程的时候,便带着她一起回吧!”
说罢,竟假惺惺的用手绢压着嘴角,咳了两声!
卧槽?!
还能这样?!
白景源目瞪狗呆!
昨天他还在给她出馊主意,让她将郑后偷出来,或者抢先装病引她来,结果她倒是愿意装病,就是要让他去一趟春山,帮她把她母后偷回来?
哦,还有个前提,得是郑后身体尚好,才可以。
你干嘛不去啊?你也知道若是去了要被你那丧心病狂的老爹关起来啊!连亲闺女都这么狠,他能有多疼爱外孙子啊!
白景源差点就要咆哮了!
看来她并不觉得掺和荆山国之争,是一件好事,宁愿他去冒险,也不愿意对外宣称将要加入对荆山国的争夺。
白景源努力冷静下来,跟她讲道理:“娘娘,此去春山路途遥远,我这身板怕是吃不消,若是半途得个病没了,咋整?再者,各国如今正是战乱不休的时候,儿此行怕是不安全。”
他这会儿若是挂了,对她可没什么好处。
白景源就差没直接骂她是不是晕了头了!
“大王放心,有勇毅将军随扈在侧,安全之事不用担心,事不宜迟,大王且去吧!”
竟是打算让他连夜就去!任袖一副这些都不是事儿的样子,看得白景源越发火起!
屁才不用担心!这可是战争!你他妈怎么不自己去?!
涉及到自身安危,再加上今时不同往日,多少有了点底气,他也不与她绕弯子,直接让仆从退下,只另鹿儿和庖彘守了门,这才冷声道:
“娘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是提前与我说清楚的好,别到时候玩儿脱了,咱俩一块儿玩儿完!”
郑王原本还想着抓住她这个女儿来威胁他这个外孙出兵相助,若他送上门去,郑王怕不是得乐死!
讲真的,抓他还真比抓任袖管用。
听了这话,任袖本能的有点不悦,但她还是压住了火气,笑着安抚道:“凤凰台离春山好几千里,一时半会儿你也到不了,你就那么慢慢的去,权当巡视领土,你懂我的意思吧?”
当年她带着儿子离开凤凰台,不也是打着带儿子归郑的旗号嘛,类似的事情再做一次,路都是走过一次的,简直毫无技术难度!
白景源被她说迷糊了:“不是让我去看看你母亲是否安好,再把她接到楚国来吗?”
现在又告诉他,只是让他假装要去,到底搞什么鬼?
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你只需要做出样子,让所有人都相信你即将前往春山即可,你外祖母那边的事,自然有人会去做。”
“你打算怎么做?”
白景源紧追着问,她却不答了,只扔下一句“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该信我”,就回她的永寿殿去了。
这可真是磨人!
这一夜,白景源翻来覆去的想这个问题,愣是不知她到底想干啥!
还是积累不够啊!政治新人!
若换了渔樵二老那种老辣货色,怕是听任袖起个头,就能猜个七七八八,奈何这事儿有一多半都是不能跟人讲的,他只能自己琢磨。